这会儿老师都当奶奶了。
斜阳浸上眼梢时,灵秀就坐在了车后座上。
她搂着沈怡,说跟今儿去梦庄住一晚上,因为明儿还要一起去县里,后儿再去老师家,一直到岔道口才依依不舍作别。
小树林里一片幽静,起伏在坟场下的伊水河蜿蜒流淌,听怡子说攒了五块钱,灵秀问她都想买啥,怡子说给你买条裙子,「碎花的,好看着呢,都不用搭布票。」
「你都还没穿呢。」
「谁穿不是穿。」
「要么咱俩还倒换着。」
路起起伏伏,笑也打林子里传了出来……「前一阵找他表侄儿,老说手里有什么东西,连焕章都找了。」
书香说就看见一张弥勒佛,没看见别的。
他说上来前儿跟老四交代了,让表嫂放心。
灵秀拍了拍沈怡胳膊,说别的都是次要的,她的意思还是让孙媳妇儿接着去做试管,她说去年浏览网页时看到陈明就做成功了,「咱又小她十岁,肯定也能成。」
沈怡说现在是有病乱投医,还说大鹏烟酒都已经戒了,因为这事儿又重新拾掇起来了。
书香说难怪呢,他说昨儿吃饭还说大鹏来着呢,「当时我妈正过来,就没再提。」
而后讲到泡澡,他说撞见大鹏媳妇儿时还琢磨呢,心说怀着孕咋还来蒸桑拿呢……恰逢周末,又是开业庆典,昨儿晚上一直喝到午夜。
焕章赤裸着上身,说喝多喝少都无所谓,就是想在一起多待会儿。
浩天也已光起膀子,说可不么,继而他说过年真是越来越差,又不让放炮,这他妈叫过年吗。
鬼哥也骂街,说打去年开始,花厂开了关关了开的,之前晚上还能偷着操作,这回,人家过来直接查电费,「你妈个屄的,还真绝。」
还是鬼哥,他说买的炮跟礼花弹都河边放的,放完了赶紧就跑,「大爷在泰南时怎就没那么多幺蛾子,现在,净他妈扯淡了。」
连大鹏都忍不住了,城际边上的狗食馆多火,他说这会儿全他妈关了,还上电视台了呢。
还有烧烤——往常五点半出摊也都不让弄了,开始还电话通知你呢,这前儿是半点情面不讲。
焕章说你别抱怨了,混不也比这些人强吗,起码旱涝保收呢还。
随之,扭过脸来问起杨刚年龄。
书香说六十七了,二线了也,他说去年就听说整顿,自行车厂不也挪了,说到这儿,他说还故地重游开车去内边转悠一圈呢。
防空洞倒还在,不过辛家营的防空洞已经没了,辛家营也没了,和对岸原本是蔬菜基地的大棚一起变成了树林子。
还有咱梦中,他说翻盖成教学楼了,变化真大,不是因为有工贸街撑着,都快不认识了。
浩天端起酒杯磕了下饭桌,说完敬三哥一个,扬脖干了。
书香拾起绿萝卜给他扔过去一块,说以后自己要是没饭吃了肯定去找浩天混了。
浩天说三哥你拉倒吧,他说在开发区打工时还是听三哥建议才开的洗车行,后来又组建保安公司,「我跟焕章都说了,再看不见人就直接上大爷那问你地址去。」
书香说当大哥的怎都这么豪,比老四云涛还牛。
云涛说三哥你快别提我,我算个屁,我现在都夹着尾巴做人了,「要说牛还是你跟顾哥看得远。」
就这会儿,焕章宝来鬼哥等人先后都把杯中酒举了起来。
浩天嚼着萝卜,说上学内会儿穷,吃的也没现在花样多,现在有点钱了,反倒越来越空虚。
他说不是咱岁数大了折腾不起来了,也不是孩子们相继长成没时间聚,而是能玩的娱乐项目越来越少,空间也越来越小,「月世界拆了,工贸街的夜总会也都先后封了,找个小姐都他妈成了伤风败俗……」
「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见大鹏放下酒杯又抄起香烟,书香就伸出手来。
他连嘿连说,问表侄儿抽几根了,他说身上的烟袋油子味不都叫孩子吸走了吗,还想再说点啥,身后却响起了敲门声。
灵秀是端着酒进来的,见大伙儿都站起来,忙朝众人摆起手来。
她让众人坐下,说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太拘闷你们三哥就受不了,说着举起了杯中酒,「忙前忙后的,也不知大家都喝好没喝好。」
「在自己家里还用您让。」
哈哈哈中,焕章浩天等人都抄起了酒杯。
哥几个言道明儿个是灵秀婶儿六十大寿,必须得说两句,于是改口叫女神后,哥几个说这回轮谁负责去拍照了。
云涛指着众人说别看我,前两次都是我拍的,这次也该换换了。
目光聚在大鹏身上时,他说不行,他说最不应该找的人就是他,「辈儿我最小,别再占我便宜了。」
老鬼和海涛说找谁也不能找他俩,说从焕章这边论,哥俩都是娘家人,从三哥这边论还是娘家人。
宝来更干脆,嘿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