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讲陈盈的事。」我大概能猜到后面的剧情,心中悲戚,不忍卒听。但
梁薇平静地讲了下去:
「后来陈盈和我联系越来越少,一两个月才约在一起吃个火锅逛逛街之类的,
我当时没察觉到什么。后来有一次,我想找陈盈逛街,她电话打不通,我就去她
宿舍找她。我知道一条穿过她们校园的近路,全是树,没什么人。我走着走着就
看见老关那辆车了,白色奔驰大G,挺显眼的。我看车里有人,发现是老关,闭
着眼睛,脸上哭不像哭笑不像笑,一会儿挡风玻璃底下钻出个脑袋。我当时都没
反应过来,盯着看了挺长时间才发现是陈盈,嘴上粘着白浆。」
听到这里,我闭上眼睛,耳朵里灌满了发动机的轰鸣、悠远的风声和自己粗
重的呼吸。梁薇的叙述很详细,详细得像是刀子插进肉里。我知道她在用这样毫
无必要的细致叙述报复我。
想要威胁到梁薇,我需要准备一把枪,把子弹压上膛,谋划好时机路线,而
她只需要说出「嘴上粘着白浆」六个轻飘飘的字,就击垮了我。
我安静地瘫软在座位里,脑子空白了几秒。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我突然清醒
起来,看向窗外,看着远处的红蓝灯光,确定那辆警车和我们无关。我摇摇脑袋,
告诫自己,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强打起精神,问:「他们怎么好上的?」。
「老关在KTV次见到陈盈就动了心思,然后借我手机时查到了陈盈的
电话。发了几条短信,俩人就好上了。陈盈当时很脆弱,老关趁虚而入。」梁薇
淡淡地说。我的胃绞痛起来。
「后来陈盈和我渐渐疏远了,我从H市几个公子哥儿的嘴里能听到关于她的
只言片语,据说她和老关分手了,跟了H市里的一个高官。」梁薇说着,面色寒
凉。
我看着窗外逐渐稀疏起来的楼房,隐约露出楼宇间黄色的树。秋去冬来,北
京最好的季节行将离去。
「后来陈盈怎么来北京了?」我压抑住胸腔里的一团火焰,颤声问。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等到我跟着你来北京之后,过了一年多,一天有人敲
我房门,我开门,门外是个妆容精致的少女,仔细看才发现是陈盈。我又惊又喜,
抱着她喜极而泣,问她怎么找到我的,她说是杜成告诉她的。」
又是杜成,我觉得有些头痛,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好像要涌出来。
「陈盈说她来北京PL集团工作了,宴会上认识了杜成。」梁薇一边说,一
边怔怔望着前路,前面是黝黑的水泥丛林,没有一丝灯光,那是建设中的新房。
「与陈盈重逢之后,我有时间就找她逛街,开车去郊区兜风,喝酒唱歌。陈
盈改变了很多,威士忌白兰地来者不拒,酒量惊人。」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问。问完才意识到这问题有多蠢。
「陈盈让我一定要对你隐瞒她的存在。她想让你忘了她。」梁薇嘴角一撇,
我猜是不屑。
「我没能忘了她。」我看着窗外拉成线的橘色路灯,低声说。
「她让你忘了她……我当时觉得是因为爱你,现在才知道是因为恨你。」梁
薇说得云淡风轻。
我闭上眼睛,咀嚼着梁薇的话。
梁薇见我闭目沉思,继续讲她的故事。
「出事的那天是22年2月7日。深夜,我在家刚睡下,突然有人敲
门,我一开门陈盈就跌倒进屋里,她穿着睡衣满脸惊恐。后来她断断续续给我讲
了那个差点要了她的命的故事。」
22年2月7日?这个日期让我感觉有些熟悉。
「陈盈当时在和一个叫凌峰的男生谈恋爱,据说是你们学校的研究生。2月
7日晚上,凌峰开着一辆兰博基尼在北四环飙车,撞了,当场死亡,车上还有
两个女的,活了下来。」
梁薇说完,转过头看我,眼神意味深长。我花了半秒钟的时间理解她说的话,
之后脑袋里如惊雷炸响。那场车祸也许是近几十年以来中国最著名的一场车祸,
原因无他,凌峰的父亲叫凌江华,红墙里的重臣,也是两朝交替时的风暴中心。
陈盈和凌家的关系让我始料未及。说起来,凌江华背后有煤炭铁路能源三大产业,
与我们公司业务密切,那场车祸曾经让我很是忧虑,但万没想到和我有这样切身
的联系。
梁薇等待了我一会儿,待我心里的惊恐消散大半,才又开口:
「陈盈害怕,害怕得很有道理。你应该也听过一些传言,有人怀疑幸存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