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与皇后之间,还有些账算不清,轻易放弃不妥。
她既然做了女帝,就要为皇后着想。江山再重,也比不得皇后。
这些话不敢说,她心里有数,亦不会辜负天下万民。
她算不得明君,但会尽力将大魏治理好。
“陛下既然说了,臣定会尽力,还有一事。”丞相欲言又止,他的女儿再过一月就要生产了,孩子该如何是好?
裴瑶心领神会,颔首道:“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是将来的储君,不必给裴以安,不如丞相自己教养,朕信骨气儒雅的舅父给让朕满意。”
皇后虽好,却不适合教养孩子,若再教出和她性子一样的孩子,椒房殿都给捅破天了。
丞相惊讶,旋即眼眶红了,忙起身,跪地叩首,“臣谢陛下、谢陛下恩德。”
“朕谢舅父舍得长女。”裴瑶叹气,她自私,却也是不得已,幸好赵家的表姐知书达理。
丞相跪地不起,“为大魏、为百姓,是臣的荣幸。”
殿外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乌云凝在空中,黑云压境,让人心口陡然压抑。
裴瑶扶起丞相,“朕会让太上皇取名。”但有一事她不想告诉丞相,储君大定之日,皇后就不会容得‘逆徒’活在世上。
政权不能落在裴以安手中,更不能让太上皇有机可乘。
丞相心满意足地离开宣室殿。
裴瑶吩咐青竹去乾元殿要一名字,这是她给太上皇最后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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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来得快,走得也快,天色入黑的时候,地面都已经干了不少。
裴瑶提着灯,慢悠悠地走在宫道上,身后跟着乌泱泱的宫娥,青竹落后她几步,轻轻说着宫娥内发生的大事。
在宫廷内还有一位太皇太后,裴瑶不喜,吩咐宫人不许苛待,锦衣玉食伺候着,算作是颐养天年。
青竹说起太皇太后病了,想见儿子。
裴瑶面色清冷,没有太多的神色变化,手中的宫灯却摇晃不止,青竹想去接,裴瑶拒绝,道:“告诉她,她若死了,太上皇就会去披麻戴孝,这辈子不会再见面。”
青竹怔忪,不知要不要劝,母子天lun,若是不见,旁人会说陛下不孝顺。
走至未央宫的时候,裴瑶脚步一停,又改了主意:“让太上皇去见一见,就一面。”
青竹立即笑了,“陛下仁慈、陛下英明。”
裴瑶整个人轻松下来,脚步轻快地踏进宫,皇后今日未走,还留在这里。
雨水过后的宫廷在明月的映照下带着几分朦胧,恍惚只觉得处于仙境中,皇后坐在灯下,一袭白衫,手间捧着一本书。
裴瑶疾步走近,“在看什么书呢?”
“陛下回来了。”李乐兮起身,将杂记搁置在侧,而裴瑶眼尖地瞧清楚了。
那是写大齐末帝楚元的杂记。
她没有提起,而是照常地牵起皇后的手,慢悠悠地坐了下来,“还有一月,那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让太上皇取名。”李乐兮意兴阑珊,她不喜欢孩子,除了裴瑶外,裴家任何人都不喜欢。
如同李家一般,她不喜任何一人。当年让瘦马的儿子登上帝位,不过是羞辱老东西罢了。
“我二人当真心意契合。”裴瑶笑道,紧紧抱着皇后。
李乐兮却从她怀里直起身子,摸了摸她肩上的衣襟,“时辰不早,陛下该休息了。”
“皇后用过晚膳了吗?”裴瑶攥住她的指尖,这才发现她的手凉意入骨,失去了温度。
裴瑶紧抓不放,李乐兮低眸凝她,相似的容颜多了几分温柔,眸子晶莹剔透,她笑了笑,发直内心笑了。
“今日我又梦到她了,她说你很好,你可以心无旁骛地爱我,而她做不到。”
一句话,就让李乐兮哭了,泪水滑落脸颊。
裴瑶眨了眨眼,“她说错了,我爱你,是因为你先喜欢我的。”
李乐兮瞬间又笑了,凝着裴瑶,裴瑶也望着她,“哭什么,我们出宫去吃羊rou暖锅。我想好了,再过些年就去攻打南疆,将南疆国主凌迟处死,再挫骨扬灰。你也不用急的。”
李乐兮的泪无声而下,裴瑶眼中都是笑,“等弄死了南疆国主,我将帝位给那个孩子,我们去外间过快活的日子。”
笑了会儿,她的眼睛酸涩,“你别想她了,你越想,就会越做梦。她是你心中的执念,只要不想,就不会做梦的。”
人心里都会有一道伤疤,寻常人几年或许就会忘了,但想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浑身难受。
李姑娘心里埋藏了百年,伤心与难过,都是来自它。活下去的动力,也是它。
有利有弊!裴瑶抓着她的手往外走,“我们去吃羊rou锅子,吃完就商量怎么收拾南疆。”
“南疆害了楚元,我替你去好收拾。收拾完了,你就解脱了。”
暮色四合,晚间的风带着特有的凉意,迎面吹来,吹散泪痕,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