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满脸虬髯,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的是,俺们那两个兄弟,还有燕坊主,被俺们落下了……”
他那两个跟着他一起出海的兄弟,在水仙岛的混战中落入了大海,大家救助不及,他们就这样丧生,再也回不来了。
白江秋站在曲星稀身边,默默看着康三爷。
原本是萍水相逢的人,因为志趣相投,走到现在,竟然愿意以性命相托,这也是江湖。
江湖险恶,江湖也很多情。尘世间最多的快意恩仇,尽在江湖之中。
尔虞我诈,见利忘义,冷血无情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单纯慷慨,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也大有人在。
他正在出神,便听曲星稀道:“他们永远是我们的兄弟。”
他们已不是朋友,而是兄弟。
是手足,是同袍。
众人望着陆地的方向,默然无语。这一次,所有丧生于海上的人,音容仍在。他们无法再回来,但是回来的人,带回了对他们的怀念。
大船侧风行驶,劈波斩浪,行向远方梦幻般的山影。
就在此刻,风云突变。
连日来响晴白日的天空忽然卷起了几片乌云,随后,海风便渐渐强烈了起来。
甲板上忽然多了很多人,大家在领航人的指引下,划桨的划桨,拉帆的拉帆,一时间忙做一团。
刚刚还在船舷边看风景的一行人惊异非常。这些天崔家家主和醇艺、茗薰都时常在观察天气和云朵,从未发现过什么异样,在今日之前,从未有任何迹象表明今日的忽然变天。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天气的变化往往事先有些征兆,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尤其是海上,突然的变化也是在所难免的。
好在前方,陆地已不远了。
风很快加大了,并且起了气旋,众人相互扶掖着,抓紧栏杆,才能顶住不被狂风刮倒。
随着狂风大作,天色倏忽转黑,方才还安静徜徉的海水忽然暴怒般冲天而起,浪涛漫过了船舷,拍上了甲板。
甲板上一片混乱,呼啸的风声夹杂着人们的呼喊声,还有船帆落下时的轰鸣。
“落帆!落帆!”
“右满舵!”
“准备抢风!”
暴烈的风声中夹杂着崔家家主的呼喊,还有水手们冒风艰难干活的声音。忙乱中,有一个水手被忽然扑面的巨浪掀起,抛向了海里,幸亏被同伴拉住,才捡回了一条命。
混乱中听到醇艺在高声喊叫,“阁主!阁主!带大家回船舱!”
这条船的船舱设计十分Jing巧,各舱之间都有水密结构,不会透水,此时回到船舱,的确比在甲板上安全。
曲星稀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被白江秋紧紧揽住,两人抓着所有可以抓住的锁链,艰难地靠向船舱口。晓云深和康三爷紧跟着他们,互相扶掖着,几次从袭上甲板的浪涛中露出头来。
终于,移到了船舱口。
白江秋一手揽住曲星稀,看准风浪的空隙,正要快步冲进船舱,却忽然全身一震,脚步骤然停下。
曲星稀在他身边,立即感觉到异样,眯着眼抬头看过去。
船舱口有两个人。
一个年轻姑娘,推着一具轮椅,论椅上坐着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
线条柔和的银色半脸面具,纤弱的身材,素净的装扮。她整个人陷在那具冰冷的轮椅里,显得那般柔弱,惹人怜惜。
她不是白江晓,不是白江秋的姐姐,而是盛子铭的女儿,盛丹仪。推着轮椅的姑娘,是小晴。
白江秋紧紧咬着嘴唇,揽住曲星稀的手臂无意识收紧,将她勒得生疼。
盛丹仪和小晴也看见了他们,也立即停住,双方在暴风中对峙,谁也没有说话。
随即,晓云深和康三爷便赶上来。康三爷一见这两个人,先是吃了一惊,随后便吐掉刚刚进到嘴里的海水,喝道:“啥玩意儿!你俩人儿咋会在船上!”
他看了一眼那边崔家家主的方向,恨声道:“好个瘪犊子,果然没安好心,跟俺做买卖,还夹带私货!哎!你俩人儿在这船上干啥玩意儿,咋到现在还有脸活着!”
他话音刚落,从船舱里跌跌撞撞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双手扶着舱门口都无法站直,正是盛子铭。
小晴回手扶住他,却又立即回头看着曲星稀,满面愁容。
康三爷立即惊讶道:“哎呦!原来还有你这个老疯子啊!”
原来,盛子铭父女和小晴,都在这条船上。曲星稀这些日趁人不备在船舱中探查了很久,但是因为船体很大,舱室设计也非常复杂,甚至有环环相套的舱室,所以难以探查清楚。
这条船上,无论藏人还是藏东西,都很容易。
正在忙着指挥抢风行船的崔家家主忽然一眼看见了他们,立即尴尬非常,大声喊道:“怎么回事?你们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盛子铭听见这话,一下子勾起了许久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