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她听到自己諳哑无力地说了声,随后沉入了长久的黑暗。
再睁眼,她还保持着碰触石头的姿势。就好似方才经历的一切只在一个呼吸间而已。
她眼睫微颤,后背一阵冷汗,呼吸也急促了一些。
“娘子?”丁牧野有些疑惑,见她不着痕迹地缩回触碰石头的手,那指尖还微微抖着,他心中像是明了什么,眼眸微阖,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卫常恩一窒,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石头围着有些奇怪。依大人看,杨清祖父会不会在底下埋了什么?”
丁牧野思索片刻,笑了笑:“挖出来便知。”
“方才瞧见灶下有把锄子。”他又道,“刚好拿来用。”
说完杵着没动。
卫常恩:“大人?”
丁牧野:“你陪我去拿。”
卫常恩:“……”
锄子拿来了,丁牧野撸了袖子,开始挖那圈石头内围的泥地。
他东挖一下,西挖一下,没多久就锄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娘子,不会是骨灰吧?”他站着没敢动。
卫常恩:“……大人”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
她微叹口气,蹲下身去想抹开上头的泥,忽的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路,好一会又缩了回来,站起身道:“大人,还是你拿吧。”
丁牧野:“噢……”
他蹲下身,三两下抹开了上头的泥,又拿锄子松了松一旁的土,拿上来一个木制的长盒子。
他看了卫常恩一眼,将那个盒子打开了。
一阵珠光宝翠的光芒袭来,卫常恩顿了顿才看清,盒子里头是一堆金银细软,还有几张皱皱巴巴的银票,怎么算这木盒内的东西怕是上千两不止。
“这便是动机了。”丁牧野被这木盒内的东西晃了眼,语气都略显怔忡,“可李兆良他们在杨清陪同下只来了一次,又怎会知晓下头藏着宝藏?”
卫常恩闻言蹙起了眉头:“秦氏说过,李兆良也接泥瓦匠的活。想必他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但这若这是杀人动机的话,他们应知道这里埋了银钱。哪怕不是万全把握,想必也知道些大概。”
丁牧野陷入了沉思,天井内一时寂静无声。
突然间,旧宅后头似是乌鸦踩了枝头起飞,“哇……哇……”粗劣嘶哑的叫声划破了夜空,吓得丁牧野浑身一抖。
“娘……娘子。我们先回吧。”他拍拍胸脯,“再待下去,你就要守寡了。”
卫常恩:“……”
两人趁着夜色将天井恢复原状,拿着木盒子悄悄地回了杨清的家。
杨清拿到木盒子时是懵的。他要在京师求学三年,正在为书院的束脩头疼,如今乍然见着这么多银钱,突然惊慌失措起来。一边慌,一边又非常震惊,这么多银钱,这两位半仙大人竟没有拿走,反而还给了他。
“……这……这真是我祖父的?”他压低了声音也掩饰不住讶异与慌乱,“会不会是他人埋的?”
这孩子傻了。丁牧野暗想。
“是你祖父埋的。”卫常恩一锤定音,“既是在你的祖产内发现的,便是你的。”
杨清一时沉默,后又哆嗦着嘴皮子道:“我……我儿时家中颇为富裕,生活无忧。后来父母在洪灾里遇了难,便只得我祖父养我。我祖父时常说,他已给我备了往后求学成家生子的银钱。我一直没当回事……原来……原来真的……”
他喃喃自语,显然还未回神。
丁牧野问他:“藏银子之事,可有旁人晓得?”
杨清摇头:“此事我从未同旁人提起过。”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祖父死后,我堂叔来问过我,说祖父他一向家底厚,可给我留了什么遗产不曾?我说没有他还不信。后来他几次三番来找我,说家中人口多,房舍不够,想叫我把旧宅借给他住。我没答应。”
“旧宅比你这里住的房舍还要大,为何你住在这,不住在那?”卫常恩疑惑道。
杨清回道:“旧宅临着宗祠。父母死后,祖父觉得不详,便同我一道搬了出来。旧宅就空置了。”
卫常恩凝神想了一会,见杨清已镇定下来,便又问道:“旧宅往日里都是锁着的?你可有常去?”
杨清就摇了摇头:“祖父在的时候,常去玩。他过世后,我便极少去了。门一直锁着。也就前几日请了两位道长过来,才去了一次。”
卫常恩就看向丁牧野。
杨清很奇怪:“两位半仙大人为何对此感兴趣?”
丁牧野想了想,便将自己同卫常恩扮做半仙,实则查案的事说了出来。又叮嘱他对此事保密。
杨清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作揖道:“自是听知县大人的。”
卫常恩又道:“对外你便称驱鬼之事已了,依旧让村长帮你寻旧宅的买家。银子之事,也莫要叫外人瞧出来。若能早日动身去京师,才是正经。”
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