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很复杂,我现在没有时间给你细说。你先帮我一个忙。”
“什,什么忙?”赵榑犹豫地看看他,又瞟了一眼叶安安。
叶安安朝他歪头一笑,赵榑立刻收回了视线,额头滴下一颗冷汗。
这也太像了……
“今天下午太子会到薛太师府上,去看望薛夫人。我想请你把我和叶姑娘带进去。”
赵榑不解地皱了皱眉,“你是要见太子吗?那我们直接去东宫或者大理寺找他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特意跑去太师府?”
“因为我要做的事,必须在太师府才能做成。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主动伤害任何人的,尤其是太子。”
但是万一太子要杀人灭口,他为了自保也不得不反击。
赵榑狐疑地望着他,眼神中写满了疑虑。
“景澜,你最近太古怪了。从你说要为暮晚姑娘她爹翻案开始,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你以前什么都会告诉我,现在你身上到处都是秘密。”
我也不想知道这么多秘密,很累。而且,我也快要不认识我自己了。
景澜苦笑。
“我保证,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赵榑叹了口气,“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景澜快点回来。”
-------------------------------------
薛夫人一时昏沉,一时清醒,耳边的声音也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她明白,自己的大限快到了。
她已经看到了那条黑漆漆的路,路的尽头有一束亮光照出来。
她看到路两边挤挤挨挨有无数张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满身是血,有的残缺不全。他们的表情都充满了怨恨。他们都朝着她伸出手,只要她走近,就要把她撕扯成碎片。
她感觉到了恐惧。
不,没有什么能吓倒她。那些,不过是被她除掉的绊脚石而已。如果不是这次突然病倒,她本来还能多除掉几个。
她看到了太子的亲生父母。
那个带着妻子来京城赶考的书生,他和妻子依偎在一起,他的妻子摸着自己怀胎九月的肚子,秀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
突然,他们恶狠狠地朝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有血留下来。
书生的脖子上汩汩地淌着血,他身边的妻子,肚子变平了,她伸着满是鲜血的手,喃喃地问:“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薛夫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床边的人,“救,救我。”
她喘得像一架糟朽的风箱。
她看到皇后仪态端庄地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语气淡漠地问:“你做噩梦了吗?梦到了什么?是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吗?”
她忽然感到一阵恼怒。
“你,你又来胡说八道。若,若不是你问起太子的亲生父母,我,我也不会梦到他们……”
皇后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你抢了他们的孩子,他们要来找你索命了吗?”
“你,你闭嘴。我,我都是为了你。你的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若不是我,我抢来那个孩子,你以为,你能当上皇后?”
薛夫人睚眦欲裂。
她苦心经营,到头来,她得到了什么?她就要死了,荣华富贵都没有用了。
可是她还活着,她现在是皇后,以后还会做太后。她居然敢来质问她,讥讽她?
“你已经抢了他们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他们做错了什么?”
薛夫人冷笑,她忽然有了些力气。她想,她要最后一次教训她的女儿,哪怕她已经贵为皇后。
“他们错就错在不应该偏偏在那天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不止他们,你宫里的那些宫女,她们错就错在不该看到你产下死胎。还有那个姓蒋的太医,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去给太医治伤,不应该看到他身上没有‘龙鳞斑’。”
薛夫人喘了口气。
“我杀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有自己的错。是他们该死。”
“那他们的父母家人呢?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想过他们吗?”
薛夫人忽然不生气了,她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你不要只问我,也问问你自己。你毒死月妃的时候,想过她还有个可怜的孩子吗?你让人打死怀孕的宫女,丢进金水河的时候,想过她也有父母家人吗?”
薛夫人凄厉地笑了起来。
“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是一样的……”
她一连说了十几遍,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没了声息。
重重叠叠的幔帐后面,站着脸色惨白的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