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寒风呼啸,秦言缩在羽绒服里,不住地发抖。
贺嘉时替他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又握紧他的手,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名字。
在医院挂了急诊后,又是吃药又是挂吊瓶,两个人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家。
路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偶有几辆车呼啸而过,除此以外,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秦言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脚步也有些虚浮,他们在医院门口打了辆车,平时二十块的路程,司机硬是要了五十。
下车后,贺嘉时蹲在秦言面前,说,“我背你上楼。”
秦言摇摇头,“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来。”
贺嘉时却固执地坚持说,“我背你。”
于是,秦言不再硬抗,他趴在贺嘉时的背上,任由他将自己背回家。
楼道里一片黑暗静谧,唯有彼此的心跳,强健有力,秦言这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当初的那个小孩,如今已经拥有了宽厚的肩膀,成了自己的依靠。
等贺嘉时把秦言轻轻放在床上时,两个人都力气耗尽,脱掉衣服后,贺嘉时起身熄灯,而后又钻进被窝里,把手臂搭在秦言的腰上,说,“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吃药。”
秦言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正当贺嘉时也快要睡着的时候,秦言却突然问了一句,“今天花了多少钱啊?”
贺嘉时愣了几秒钟,却没说话,只把秦言的手攥得更紧了。
贺嘉时心里酸酸涩涩,最后苦汁从心底顺着经脉流向四肢。从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是体会到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滋味。
过了许久,贺嘉时亲了亲秦言的耳朵,小声说,“言言……是我不好。”
秦言脑子中一片混沌,他轻声笑了两下,转过头来,胳膊环住贺嘉时的脖子,两片柔软的唇贴近贺嘉时的嘴,问,“你哪里不好啊?”
明明没有生病,可贺嘉时却偏偏觉得胸闷气短,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了,他沉默了良久,说,“我……我是你的负担。”
倘若没有他,秦言的生活不会如此拮据,秦言不必一个钱掰成两个花,更不需要在乎这两百三百的医药费。
都是因为自己。
秦言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贺嘉时也在低头望着他。
秦言看了贺嘉时一会儿,手指在他的鼻尖一点,说,“不是啊,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贺嘉时勉强笑了一下,他亲亲秦言的额头,说,“我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会——”
还不等贺嘉时说完,秦言就打断了他,喃喃说,“我不需要你承诺我什么。”
秦言把玩着贺嘉时温暖干燥的手,温声说,“哪怕以后我们也一样的困难,贫穷,也没什么的。”
看着窗外皎皎月光,秦言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其实,哪怕我们最后走不到一起,我也不会后悔。”
贺嘉时“蹭”地一声坐起来,“秦言,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怎么会走不到一起呢?”
秦言“噗嗤”笑了出来,他拍拍贺嘉时的肩膀,“你急什么?我只是打个比喻——”
黑暗中,贺嘉时的脸色一沉,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说,“打比喻也不行。”
秦言笑了一下,“那我就更不会后悔了。”
“所以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你陪在我身边,我已经很开心了。”
贺嘉时深深地望着秦言,这一瞬间,他终于懂得了秦言的想法。
如今,他们都只有彼此了,秦言怕的不是贺嘉时无法给予回报,甚至不是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贺嘉时辜负,而是倘若自己没能抓住他的手,那么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贺嘉时没再说什么,他只是俯下身子,轻轻亲吻了秦言的眼睛,对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向你保证。”
翌日,秦言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贺嘉时第N次催促他起床吃饭、喝药,他才终于眯着眼下床。
他的腿脚依然是软的,分明只有几步的路程却走得磕磕绊绊,但他的Jing气神却明显好了不少。
吃过早餐,用过药,秦言便又躺回床上,一睡不起。
下午,贺嘉时又带他去诊所打吊瓶,等晚上回到家,秦言就基本上不觉得难受了。
如此一来,贺嘉时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元旦将至,N市的大雪下起来没完没了,学校里的跑Cao终于叫停,赵中亚也总算放过了这些学生。
上了高中以来,学生的生活被学习、考试塞得满满当当,假期也一缩再缩,遇上连休三天,都要激动好一会儿。
放假前一天,贺嘉时已经飘飘然,什么都学不下去了,一打了下课铃,就拉着秦言奔向食堂,路上碰巧遇到了曾经的地理老师邢楠。
邢楠如今已经怀孕了,听说明年四月小宝宝就要出生了。
见了贺嘉时与秦言,她依旧露出深深的酒窝,眉眼弯弯,朝他们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