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筹码。”
“你是我的孙子,这就是筹码。”
这一次,金隶没有答话。
“我对你处处设防,不过是怕你身体里的恶鬼发难,如今看来,你已经完全驾驭他了。那我就不用担心了,金隶,不管是谁当大祭司,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对巫族有利,不管是谁,我都能接受。只要你保证不做出对巫族有害的事情,我可以把金家完全交给你,但是如果你做对金家有害的事情,我就是折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和你拼一拼。”或许是这段话太长,金泽说完,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巫族就这么重要?”金隶忍不住问。
“此乃天命,与生俱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无法保证。”金隶毫不思索就回道:“做了这么多年的大祭司,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现在她回来了,我也没必要守着这个位置了。”
老族长双目圆睁,没想到会以这种理由拒绝。他厉声道:“竖子!你成为大祭司乃天命所归,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拒绝这个位置,金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孙子,你是忘川河中的无名鬼,那个女人就是被金照山遗弃的衰神罢?她有什么资格?你乃大祭司,你联系着金照山和人族,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比她好看数倍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对于金泽来说,巫族是他的全部。为了巫族,为了金照山,他可以舍弃一切,卧薪十年不在话下。他的妻子,儿子,孙子,都是为了巫族的荣耀而存在。所以他厌弃背离金照山的三子金华清,他对金照山不敬,他说妖鬼在五行当中,应该与神同位。
笑话,天大的笑话,他金泽一身磊落,为了金照山殚Jing竭虑,怎么教出这么个逆子来?
金熙鸿死了,只有金隶能继任大祭司,可他是无名鬼,他那可怜的从未见过人世的孙子早就化为了一缕孤魂。
那就让金隶成为大祭司罢,只要他愿意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待在大祭司的位置上,为巫族,为金照山,发光发热。他就可以对无名鬼视而不见,假装他就是自己的孙子。
可无名鬼偏偏不愿意。
无名鬼心中没有天下,没有荣誉,只有一个被金照山遗弃的神祗。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一缕红线从老族长体内延伸,看似缠倦柔弱,却穿过了金隶的胸口,一圈圈缠在他的心脏上。金隶手臂上的黑色符文又显露出来,可是这一次,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那根红线都稳稳当当的刺在他身体中。
老族长伸出枯手,在红线上轻轻拨弄了一下,金隶的心脏立即像被人揪住似的,剧痛令他浑身轻颤,半跪在地,额上冒出密密细汗。
“此乃连枝绳,昔日巫族长老们担忧族中出现叛徒,特设此咒,它将我的命和你的命连在一起,金隶,我曾授你浑身修为,只有这一招,我未透露半分,就是害怕走到今天这一步。金隶,如果你不答应,我会杀了你,当然,我也活不了。但是我半截身体都已入土,死不足惜,你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啊。”
猩红且纤细的丝线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抖,像是毒蛇诡异的杏子。
剧痛一次次碾压金隶的身体,他手臂的符文颜色越来越深,脸色惨白,缓慢的起身,望着古老而倔强的老族长。
“你信天命,因为天命给你了荣誉地位和财富,可我睁开眼就被关在冰冷的忘川河中,河水像刀子,一次次拉锯着我的身体,我终于从那里逃出来了,可我遇到的人们,又是怎样对我的?老族长,天命公平么?”
金隶阖上眼帘,脆弱的眉眼像是Jing巧的瓷器,根根分明的眼睫微微颤抖,忽然,他睁开眼,那里面的破碎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笃定,仿佛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倒映在那浅色琉璃中。
“我只信北渚,因为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
两人目光相接,都毫不退让,空气在那瞬间变得很轻很轻,沉甸甸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刃,还未出鞘,那按捺不住的杀气便溢了出来。
长久的对峙中,年迈的老族长突然明白了金隶为什么这么做。无名鬼也有信仰,只是和他的信仰不一样,两人各为其主罢了。
“嘭嘭嘭——”门外突然响起剧烈的扣门声。
房间中对峙的一老一少回过神来。
连枝绳还留在金隶体内,但他神色以恢复如常,那随时可要他性命的咒法好似不存在,他道:“进来。”
门豁然打开,露出江兴着急的脸,他率先看见那根诡异的红线,牵扯在上一任和现任大祭司身体中,但他还是聪明的分清了轻重缓急,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隶哥,王老板不见了,我们的人失去了她的行踪,长城的人没有和她会合。”
第52章 蛇缠
王清河开着车往秦胜广发的位置驶去,雨声渐收,只余下根根分明的细线斜斜的织进昏暗的暮色中。外面风很大,两侧的风景树枝丫剧烈摇晃,树叶扑簌簌往下掉,似无数只濒死的蛾子。
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