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林子已经越来越暗了,不知名的虫儿藏在树梢间疯狂的叫嚣,震耳欲聋,山林中的动物大多晚上活动,到处都是淅淅索索的响声,仿佛有人在跟着他们。
柳明明是被疼醒的,大福背着他在山野中狂奔,他动作很快,柳明明的肚子颠来颠去,他疼得晕过去,又醒过来。天已经黑了,他们还在山林里打转。
大福从开始跑就没停过,柳明明能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头发林里全是汗水,双腿也在轻轻打颤。说起来,大福也就十六岁,比他还小两岁。
“大福哥,你把我放下来,休息一会儿。”柳明明断断续续的说。
大福脚步不停,像只猴子似的在横七竖八的林木间飞窜。这林子太密,白天就已经很暗了,晚上更是黑得离谱。但他仿佛像能看清路似的,避开了一块块石头和枯木。
“来不——及。”大福虽然说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蘑菇尸体还在柳明明肚子里,总归残存着毒素,如果不及时弄出来,柳明明照样有危险。
“但是你跑了这么久,我……怕你身体撑不住,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我现在感觉好一点了。”柳明明的声音细若微蚊,哪里是感觉好一点了,分明是他觉察到,大福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就算大福再通灵,他也只是□□凡胎。
大福没有回答,闷着头往前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可能快的把柳明明送到医院。
周遭林木萧瑟,大福的速度很快,奇绝的树木剪影像是千奇百怪的恶鬼,正要对着他们伸出干瘦狰狞的爪牙,就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柳明明抬了抬眼皮,忽然发觉大福在往山上跑,他们跑了这么久,按理说该下山了:“大福哥,你是不是走错了,我们还没翻过婆婆山嘛?”
话音刚落,大福就一个不留神绊到截伏在地上的枯藤,连带着柳明明一起摔了出去。
这一摔不轻,大福头磕在树上,当即就没了反应。柳明明顺着山坡滚了几圈,好不容易抓住把杂草,稳住了身体。
肚子像有人拉着钝刀来回拉锯,柳明明几乎是僵着手爬回去,想把大福叫醒。黑暗中,他摸到大福的双腿,肿得像是萝卜。
“大福哥——大——福——”柳明明的声音越来越浅,最终悄无声息。
耳边传来了秦胜广着急的声音:“小明子!柳明明!你别睡,你把手机拿出来,对着我吹口气。”
柳明明连眼皮都睁不开了,手慢慢的往衣兜伸,每牵动起一个关节,就是咔擦咔擦的痛,他好不容易摸到手机,迷迷糊糊的说:“秦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你他妈快点,在慢就要死人了!不是你死就是大福死!”
秦胜广接近怒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柳明明似乎被骂得Jing神一点了,把手机拿出来,吹了口气。
秦胜广没了纸皮衣服,身体接近透明,山里的拘灵阵已破,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他正要附大福的身,忽然听见柳明明的声音。
“秦哥,附我的,在跑下去,大福哥腿就废了。”
秦胜广看了脸色惨白的大福一眼,又看了看他奇肿无比的双腿,说:“好,你好好睡一觉,睡醒咱们就到了,别怕,有你秦哥在。”
柳明明还没反应过来,觉得后脊忽凉,好像有个人挤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这种感觉很难受,只持续了刹那,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中,柳明明睁开双眼,脸上病容掺着疲倦,眸色却坚定无比。他背起大福,像一支破风而去的利箭,奔跑在黑黝黝的山林中。
大福走的不是婆婆山,他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从这座山翻过去,就是县城。路程比走婆婆山短了一半。
小县城的急诊室大多数都很清闲,刚实习的小护士在前台打瞌睡,突然冲起来两个形容狼狈的人,他们满头满脸都是血,身上脏得不成样子,像在泥地里打过滚。
秦胜广刚扑进大门就摔在地上了,他附在柳明明身上,承着他的疼痛,完全是靠着毅力跑到现在的。
护士急忙冲上来,问他们怎么了。秦胜广用最后一丝力气说:“毒蘑菇,洗胃。”说完,忙不迭离开了柳明明的身体。
他揉着自己的肩膀,就算是从柳明明身上出来了,他的灵体还能感到阵阵痛意。
这段时间是发菌子的时候,误食毒蘑菇的人并不少见,几个护士七手八脚把大福抬上担架推走了。秦胜广正想着怎么联系王清河,扭头一看,大福不在踪影,柳明明趴在地上不知死活,一个小护士还试图把他拉起来。
秦胜广一句脏话差点脱口而出,原来这些护士把大福当成误食毒蘑菇的人了。他急忙重新附到柳明明身上,一个猛子从地上爬起来,把小护士吓得够呛。
“刚才那个人呢?不会已经在洗胃了吧?”洗胃可不好受,要是王清河知道自己让大福受了这种无妄之灾,还不得打死他。
小护士指了指抢救室,那里的门还开着,说:“在那里面,他……”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刚才趴在地上,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