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安也被信息吵得越来越不耐烦,甚至没看完一条后好一会儿都不说话,路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只不过,即便是这时,路岩都只以为是漫画又被黑了,或者遇到了什么难缠的……追求者。
他问安也。
安也揉完眼睛,滴滴答答滴了一路水,终于愿意擦擦头发了。擦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上面下任务了,不想完蛋只能改剧情,不改平台只能锁了《朝阳河畔》。”
路岩一愣:“怎么会?”
“就是会,血腥暴力同性恋全沾,主角居然杀人,三观一点都不正。”
“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也擦完头发,开始擦耳朵,里面进了水似的,让路岩的声音听起来隔了个罩子似的,“也不可以画两个版本,一个在平台更,一个在别的地方,合同里写着的。”
路岩沉默。
“改他大爷去。”安也厌烦道,“今晚别和我提这个。”
“好。”路岩说。
安也终于擦完了,毛巾往椅子上一扔,倒床上,盯了会儿天花板,转而又盯着路岩:“我这样是不是挺影响你心情的。”
路岩正蹲地上查看冰箱有什么喝的,闻言转过头来。
“怎么会?”他推合冰箱门,然后走近安也,“来,哥抱一个,不难过啊。”
安也被揽进怀里也没有反抗。
只不过路岩撸狗是专业的,抱人不是,摸个头发都轻得让安也只觉得痒。
“唉。”安也低声道,“被你弄得有点想哭。”
“想哭就哭吧,哭完我们再坚强回来就行了。”路岩说。
安也无语:“那要这坚强有屁用。”
“是啊,本来就没什么用。人还不能哭了?这什么破道理。”路岩道,用力收紧一下手臂,然后松开了他,“喝热牛nai吗?给你煮一杯。喝完我们再想办法。”
说完就背过身去找锅,故意留出空间给安也哭似的。
不过安也不想哭了,甚至有点想笑。
唉。
安也不是没料到上面的saoCao作,尤其是上次被黑之后,他更清楚社会对漫画这种“毒害青少年”的东西容忍范围有多么的小。
所以现在也没有太过震惊,只觉得可笑。
他半天之前都还无法理解这到底踩了哪门子的红线。毕竟他追的《七杀》讲杀手的故事,都能安安稳稳更新七八年至今。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这个“为什么”并不重要,不管是怎么了,他都是要被涮的。
接受就行了。毕竟反抗不了。
所以《七杀》也要删改吗?
热牛nai很快煮好。萨州的菜不怎么好吃,但是牛nai很好喝,安也接过来,凑近闻一下,真香啊!捧在手里也暖和。他慢慢喝了一口。
路岩问开玩笑问他:“还要抱吗?”
“不用了。”安也道,“撒完娇了,该坚强回来了。”
路岩忍不住跑个题:“你管那叫撒娇啊?”
“是啊,不然呢?”安也一边说一边打字回复编辑。
安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谓,他很想要有一天他死了,会被什么人记住。他来到这世上,一辈子,改变不了什么,至少要留下一点痕迹,比如说《朝阳河畔》。他就是要竭尽所能,把他画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别的作品都可以改,可以妥协,他从来都不是个为艺术不顾一切的艺术家,但唯独《朝阳河畔》不行。
——甚至可以理解为他性格里藏着的一点懦弱,他害怕删改后会让人觉得,《朝阳河畔》越来越不好看了,《朝阳河畔》后半段就是垃圾。
他不愿意听见这些。
好在最初谈条件时,只签了首发,漫画的版权就在他本人手上,只待和平台的三年合约期满,他们就能再见。
他回复完编辑,就发了一条微博,没有明说,只道:“我希望能把这部作品最好的模样呈现出来,非常抱歉,《朝阳河畔》要延更了,对不起。”
这大概会为他招来不少骂声——就这一眨眼,已经有责骂他“不负责任”的声音出现了。不过算了,他能做的只是把自己的伤害缩得小一点,再小一点。
至少他要把《朝阳河畔》完整地画完。
七几乎是瞬间就跟了一条微博:“与你同在。”
安也扔了手机,走向路岩,走丢了两只shi透的纸拖鞋。他张开手:“哥,再抱一个。”
路岩紧紧把他抱紧怀里。安也闭上眼睛,乱七八糟想了很多,路岩却什么别的都没想,只是一个劲地说:“辛苦了,会好的。”
“会好的。”
安也有些想笑,也的确笑了出来,不过没有告诉路岩为什么。
看他什么时候自己发现吧。安也心道。
次日,同样发表声明的还有《七杀》,《七杀》无限期延更,比安也还狠。不过安也倒是觉得这个无限期并不会是多久,他有信心很快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