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跟着路岩走上二楼,一路上有种感觉,他觉得路岩的目光定在屋里的什么东西上时,就像安也自己搬完家的头几天,每天开门那一瞬间都因为觉得自己走错门了而脚步一顿。
二楼楼梯口是一扇门,开着,老板在里头拉着门那边。
现在已是夏季,一楼没开空调,走这几步路安也已经出了一身汗。到这空调扑面而来,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老板带他们进去,门在后头关上,他吐出口烟说:“这店逢周一不开门,挺多年了都这样,来这的多半是老顾客,老顾客都知道。”说到这他突然回头,烟夹在两指间指向身后俩人,姿态懒散而目光敏锐,“所以这是什么风把你们刮来了?”
“这天哪来的风?大概是思念吧?”路岩微笑着吐出一个在口语里略显矫情的词。
老板微微挑了眉。
路岩四平八稳地继续道:“下次一定记得周二再来。顺便——洗手间在哪?”
“一直往前走就到了。”老板说。
路岩的脚步声远去。安也看了会儿。若是个小年轻,开心慌张都能从脚步里看出一点来,但路岩这样的,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就像安也相信自己也把那点不知所措掩饰得天衣无缝,就算那让他觉得浑身像是捆进了一只巨大且收紧着的血压计袖带里。
“你是gay吧?”老板突然问安也。
他回头看了安也一眼。
哦。
“是。”安也应了声。
老板看着若有所思,并且没什么要招待人的打算。他站在沙发边,把手往脑袋下一垫,就往沙发上躺得舒服。
安也看不出他有强烈不欢迎自己的意思,便不客气地直接找位置坐了。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发这点不自在的时间,而老板恰好把烟掐了扔烟灰缸里。
“有男朋友吗?”
老板一开口,身上那点若有所思的忧郁气质就像从来没出现过。
安也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说:“刚分了。怎么——”他随口问,“喜欢我啊?”
不爽,不过这不爽因为这人是路岩的朋友而降了级且很快消失。
老板煞有介事地笑起来,微微眯了眼,偏过头看安也。安也气定神闲。老板过会儿道:“谈不上,就是觉得你挺不错的,要不要加个微信?”
“不加,滚。”路岩在远处喊道,“老男人,老人渣,老牛吃嫩草,要点脸!”
安也微笑着回头看,发现路岩人还在挺远的地方,离客厅都还有半个客厅的距离。
嗓门不错。
“我也没想干嘛,就认识一下。”老板朝路岩喊了一声。
老板朝安也伸了伸手。这伸手挺嚣张的,他人躺沙发上不动,和安也隔了快一张床的距离,拿个扫把来都不一定够得着对方,可也不见老板起来挪挪身子把手伸近些,还得安也自己把身子探前去握。
就凭这,安也断定老板以上说的话都只是个玩笑。
“你好,路岑。”老板说着,终于坐起身来。
“你好。”安也说,“安也,安息的安,也好的也。”
路岑……路?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路岩终于走到来,“安也我赌一块钱你现在肯定在猜——”
“我是路岩他老大。”
“……他是我哥。”
路岩抬手就想抽老板。
安也忍不住笑。
“没看出来。”安也和老板客气道,“你太酷了,和路岩这老妈子性格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
老板说:“当然看不出来,我是捡的。”
安也一愣:“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路岑说,“我觉得挺好的。十分庆幸。”不等安也说话,他就像念九九乘法表一样一会儿说完一串:“冰箱有rou有菜,不想做饭的话出门左转一点一公里有农家乐。自己玩吧。”
听起来像是老板已经把许多人推过去农家乐了,也不知道农家乐有没有给点广告费。
如同安也所想的那样,路岩与路岑其实并非是那么亲密。作为那个家的亲生子和被路岑遗弃的弟弟——他们说好了赚到钱以后,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最后路岑毫无预兆地自己走了。而后被视为从犯的路岩则是困入了更严密的监视之中。他能理解路岑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曾经不能接受,接而时间把感情吞噬,等他到能接受的年纪时,他几乎已经和路岑成为陌路人了。
他以着一种模仿出的熟络口吻问路岑:“你不一起吗?”
“不了,我今天的蜘蛛纸牌还没打完。而且哥不像你,哥有夜生活。”路岑边说边把手机钱包钥匙都揣兜里。
“夜生活不就是打明天的蜘蛛纸牌吗?”
路岑“哼”了声没理他,就这身大背心大裤衩,踩着双快一分为二的大拖鞋就往一楼出去了。
路岩转回头问安也:“自己做还是农家乐?”
要是安也做饭的手艺再高超一点,他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