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郁白继续追问什么似的,他又忙道:“你这是怎么弄的?这两年你在哪儿……”
“没事儿,遇见个疯子。”郁白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这痛楚尚能忍受,便想要起身离开,“我还有点事儿,回见。”
凤十一在身后急急地追问:“你去哪?”
郁白扬扬手:“好久没回若水城了,去看看姐姐。”
“你这样去啊?”
凤十一一把拉住郁白——没轻没重的动作瞬间牵动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疼的他面部一阵扭曲。凤十一绞尽脑汁半晌,在郁白满脸“有话快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的表情下,弱弱地憋出一句话:“国丧呢,别乱跑。”
话音未落,医馆门帘掀开,匆匆闯进一个身影。
郁白:“……”呵,好一个国丧,好一个诈尸。
那刚殡天没几日却诈得一手好尸的先帝规规整整站在他面前,如果不是胸膛一起一伏,就跟那棺材里本应该装着的玩意儿一模一样。
时隔三年,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如果不算那次顶着凤十一的脸来见人的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和笼中娇养的金丝雀。
人不在眼前的时候倒还会偶尔想起来,眼下人到了眼前,却一句想说的话都没有了。郁白淡淡打了个招呼:“别来无恙。”
赵钧喉头滚动数下:“别来无恙。”
郁白颔首,也不再多说,朝医馆外走去。身后凤十一急急慌慌地喊着他的名字,那个莫名其妙死而复生的家伙却像是腿脚生根了一样动弹不得,似乎有声阿白从他唇齿间呢喃,然而最终一切都湮没进了浩浩风声。
他为什么假死?为什么传位穆王?皇位不是他最渴望的吗?不是他挖空心思夺来的吗?
郁白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昔日耳鬓厮磨同床共枕的爱侣,今日终于能在长久分别后面不改色地擦肩而过。辞海中所述的形同陌路,大抵就是如此罢。
该走了。
撩开门帘的一瞬间,他眼前忽然一片黑。
天黑了?如今盛夏时分,天怎么黑的这么早——郁白尚未厘清思路,脚下便已经一软。他仓促间伸手扶住门框,却碰到了一条坚实有力的手臂。
那臂膀稳稳地托住了他:“阿白!”
混蛋玩意儿。郁白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意识骂了句脏话,然而抱着他的那家伙却勒的更紧。
大意了,刀上有毒。更大意的是,竟然在这家伙面前发作了。郁白冷漠而愤恨地在脑中过了一遍容寸心教他的十七套化春剑,随后头一歪,彻彻底底地昏倒在了赵钧怀里。
郁白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赵钧的私宅里了。赵钧坐在他床头,迎上他冷漠的目光,掩饰般地干咳一声:“大夫说你中了毒,不过没什么大碍,解药刚刚已经给你喂下去了。”
郁白沉了沉心神:“什么毒?”
赵钧似是没料到郁白会问这个——他以为郁白至少会冷冷地来一句“这是哪里”或者是满怀敌意的“你想做什么”:“那毒名叫‘苍山负雪’,并非剧毒,只是会令人在短时间内迅速苍老,生出满头银发,故名‘苍山负雪’。”
郁白点了点头,对那灰衣人的印象格外深重了一分:“那如何解毒的?”
赵钧:“呃……口服青壮年男子之血便可解毒。”
郁白迅速捕捉到了赵钧腕上那一圈雪白的纱布,透过白纱,隐隐可见新鲜的血。许是心理作用,他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口中腥味蔓延,似乎唇角还沾着未干的……新鲜人血。
在这离奇的故事走向面前,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出从容应对的法子。郁白极力忍住伸手擦擦嘴角、看看有没有残余鲜血的冲动,与赵钧大眼瞪小眼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道:“……谢了。”
赵钧咳了一下,藏起手来:“……举手之劳。不过,我还以为你到我这儿来,会很不高兴。”
还好……还好解毒用的只是人血,不是什么别的奇怪东西——郁白选择性地忽略了两人早已坦诚相见过无数次的铁一般的事实,听到赵钧这话,陡然笑了一下。
“我的确挺不高兴的,不过不是因为到你这儿来,而是因为没识破那刀上有毒,深愧所学罢了。”
赵钧闻言微愣,久久凝视着郁白:“阿白,你变了很多。”
更淡然、更从容,更有底气了……更好了。
不再是从前那个被他拘禁深宫、有如利刃般苍白尖锐的少年了。在没有他的这三年里,郁白已经蜕变成了通透灵秀的青玉,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谦谦君子,无瑕美玉。
“也许吧。”郁白落落大方,“至少我现在不怕你了。”
——一瞬间连他自己也惊异,自己竟能如此坦然而平静地承认恐惧。
赵钧愣了愣:“你……怕我?”
郁白微微偏着头看他,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是啊,当时我很怕你。”
“怕你走到我面前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