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那一出其实只是打嘴炮而已,等我们真的回到家,就完全没有心情干别的了。
在这天晚上,宋致远给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他通过辅导员联系上了许秾的爸爸,得知许秾在半年前意外从高处坠下,一条命是保住了,但从此变成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的植物人。
“你在开玩笑吗,宋致远?”我焦虑地在阳台走过来走过去,冷风吹在脸上,让我不清醒都不行。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是真的!许秾现在就在泓山医院,他爸爸亲口说的!”
泓山医院……外公也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啊。”我蹲下来,无力地扶住额头,喃喃道,“他是许秾啊,是我们班的骄傲,是503的骄傲。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发生在他身上啊。”
记忆里,许秾永远抿着清隽的笑意,像一枝带有朝露的白玉兰,伸展着身躯在枝头绽放,迎着春风,温柔动人。大家戏称他是我们院的院花,他任我们打趣他过分秀致的相貌,从不真正和我们生气。
“是啊,怎么会发生在许秾身上呢……”宋致远声音越来越低,“昱元,周末我们去看他吧。”
“好。”眼底有热流涌出,我不能自已地哭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诤哥:我真的要好好开车了。
我:坐下,你不能,长佩不允许!
【PS:许秾或许会是下下篇文的主角,他是有故事的人。】
第38章 走了
周六,泓山医院。
许秾的病房在住院部副楼的十二层,他爸爸亲自领我们去的。
许伯父正是那个我在电梯里碰见的中年男人,我说他为什么看着面善呢,原来是我以前就见过了。
大一入学的时候,正是许伯父跟着许秾来报道的。
我还记得那天的情形,许秾逆着落日的光走进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男生。以往我总被人说秀气,说好看,我也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但从遇到许秾起,我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推开门,许秾就躺在那儿。他很安静,鼻孔里插着鼻饲管。苍白的面颊微微凹陷下去,依然是美的,却是病态的美。
“可以拜托你们和他多说会儿话吗?”许爸爸面带祈求,“医生说亲近的家人、朋友和他说话可以刺激他。”
我点点头,许爸爸便出去了,留下我跟宋致远。
“许秾。”我坐下来叫他。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你还记得我吧,我是李昱元。”我顿了一下,继续说,“就是那个一到考试周就缠着你讲题的笨蛋。”
“许秾,你怎么总是倒霉啊?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出过一次车祸了,那时候你还休学了一个学期呢。”
“可你明明这么好。你是个很好的人,好人为什么没好报啊。”
“我倒宁愿是被你拉进黑名单了。”
“昱元。”宋致远打断我,“说点高兴的吧。”
高兴的?如果许秾现在真的有意识,他也会想要听高兴的事吧。对,我不能说这些,许秾不是我发泄坏情绪的对象。
我把脑子里存储的大学时期的美好回忆通通翻出来,想到什么说什么,絮絮叨叨,宋致远做了我的捧哏,应和着我。
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多小时,护士把我们请出来。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许秾依然阖目,无悲无喜。
时间顺着循环往复的规律辙痕往前走,外公迎来了他生命中最后一天。
没有回光返照,也没有奇迹,癌细胞让他幸存的每一天都痛苦无比。据护士说,他是自己主动要我们去看他的。
大概将死的人对自己的死期都有一种神奇的预感。
在这一天,外公面容枯槁,认真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舅舅也来了,我注意到他在舅舅脸上停留的时间格外地长。
随后他闭上了眼睛,呼吸很轻,轻得微不可闻。
妈已经抑制不住地低声抽噎了,外公忽然张开嘴,嗬嗬两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素兰,那个孩子,你放下吧。”
素兰是我妈的名字。那个孩子,应该指的是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爸妈的亲生儿子。
他是爸妈永远的遗憾。
“爸!”
“爷爷!”
病床的周围哭声一片,我的哭声混在里面,再大也不嫌大了。我尽情挥洒着泪水,在外公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劝慰了他的女儿。我又一次被提醒:我不是李家的亲儿子,不是外公的亲外孙。
我本来姓周,我本来可能叫周元。
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敢面对爸妈,即使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实,即使妈正为外公的离世哭得撕心裂肺。
我产生了浓重的愧疚感。
——为我不能完全弥补爸妈失去孩子的伤痛,为那个不知流落到何处的我的哥哥。
我代替他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