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癌晚期,居然是这样可怕的疾病,叫我们连与之抗争的勇气都消退了大半。
“外公现在是在医院吗?医生没有办法可以延长他的生命吗?”我问道。
“没用的,元元。他现在吃着药,但已经控制不住了,没用啊。如果能再早半年发现就好了……”
我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打在和妈交握的手上,外公说他活够了,哪里能够呢,他今年还没过上七十三岁的生日,而我们同小区的老人有的八十岁还在跳舞。
说活够了,只是在安慰子女们。
“舅舅,舅舅知道吗?”
外公和舅舅关系不好,亲生的父子像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样,逢年过节连个电话也不曾通过。只是,外公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你外公先告诉的我,我再告诉的你舅舅。”妈抹了一把脸,“我想想就生气,都什么时候了,你外公他还倔!难道要弄到死后连个捧骨灰盒的人都没有的地步吗!”
在外公老家,白事的习俗是直系亲属的男丁捧骨灰盒,女丁捧遗照,按照血缘的亲疏远近代际替补。
“那舅舅知道后去医院看了外公吗?”
“去了一趟,又吵起来了,我们都被他轰出来了。我就不懂了,人命大过天,怎么他们还能吵起来?元元,你明天记得让让你外公,他现在脾气古怪,见谁都不顺眼,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在亲眼看到外公前,我心里是没把这番话当真的。虽说我不是他亲外孙,但他一向对我很和善,我记得小时候还拿过他给的厚厚的红包。待人这么和气的外公,话再难听也难听不到哪儿去。
我和陈诤进了他的病房,他半躺在枕头上,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眼神呆滞,好久也不动一下。
进病房前,护士提醒我们老人刚服过止疼药,情绪不佳。
我不敢大声说话,便走到床边的椅子旁,敲了敲床头柜提醒有人来了,随后小心坐下,轻声唤他:“外公。”
陈诤跟在我身边,也喊了一句“外公”。
外公转过头看我,布满沟壑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汗珠,报纸被抓破了几道痕,由此可见他并不是在看报纸,只是借着看报纸的动作遮掩疼痛。
“你,你来做什么?”外公的声音沙哑,字节连接处断断续续的,是因着咯痰的缘故。
“我来看看您,您……”说到这里,我哽咽了。对一个要强的老人来说,是不是再恳切的关心都是多余?
外公没领情,空出一只手冲我挥了挥,示意我走,“你个丢人玩意儿,我女儿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当同性恋的,以后别来见我了。我都快死了,就让我眼睛干净一点吧。”
我脸上顿觉滚烫。原来妈给我打的预防针不是无的放矢。
“那,您好好休息。”我慌慌张张地留下这一句话,拉着陈诤走出了病房。陈诤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腕,安慰我道:“老人家只是有口无心,你别当真了。”
妈等在外面,着急地问我:“你外公怎么样了?”
外公拒绝舅舅和妈去看他,现在,他的黑名单里又加上了一个我。
“他很痛,吃了止疼药。”我摇头苦笑,“外公让我以后别来了。”
妈气得掉眼泪,“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倔啊!”
妈在病房外哭了一通,我们把她扶进电梯。电梯里还有个西装革履的大叔,神情哀恸,看见我们进来往旁边让了让。
我见他很面熟,就多看了两眼,到家了也没想出来曾经在哪儿见过他。
第37章 失联
许秾一直没回我消息,这是我过了三天后才发现的。
外公的病情时不时困扰着我,要不是有宋致远的提醒,我早就把同学聚会的事儿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从通讯录里搜出了许秾的电话号码,特地在快到中午的时候给他拨了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停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out of service……”
停机了?许秾是换号了吗?这也不合理啊,他就是本地人,也没听谁说过他离开A市了。
何况,以他的性格,如果换号了的话,他至少会通知一下大家的。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溜出工位,去找宋致远说明情况。
宋致远应该是刚从茶水间抽完烟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呛鼻的烟味。
我嫌弃地在鼻周扇了两下,“许秾大学那个号码停机了,你知道他有换过号吗?”
“他没换号啊——”宋致远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找到了许秾的号码,“153开头的,没错。”
“就是这个号停机了。”
“不会是他把你拉黑名单了吧。”宋致远笑着瞟了我一眼,意味深长,“你和他关系不是挺好的?”
我抢过他的手机,把电话拨出去。直到扬声器里传出了我几分钟前已经听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