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个世界好像突然变得有些魔幻。
或许是从刚刚他忽然灵光一现,?悟到了谌轲话里有话的内容开始……
又或许是,从谌轲昨晚还被他一个人丢在电梯,今早又若无其事的和他一起吃早饭开始……
再不然的话……也可能是和祝许学长吃饭的时候,与对面夫夫俩相对应的,?自己这边的座位开始。
等等,或许是从开机当晚,谌轲以对戏的理由到自己房间,?说些奇怪话的时候开始也说不定……?
再往前的话……嘶。
程郁脑中忽然撞进了一些,被他成功丢进记忆角落尘封许久,却突然又被翻出来的,灼热又暧|昧的画面。
一股化妆棉上酒Jing都带不走的温度,冲上程郁整张被他涂得左一道右一道的面颊,他的心忽然跳得极快。
像是原本躲在油布下,又突然被推到暴雨中的一支鼓,那些骤来的急雨接连拍打在原本平静无声二十多年的鼓面上。
“怎么了?”谌轲视线的余光看见程郁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默不出声,轻声开口问道。
程郁呼吸一滞。
那些蛰伏已久,突然闯入的急雨,像是被管束了一般,在拍上鼓面的前一刹那,骤然化作柔软轻缓的细雨。
像是安抚,又像是轻抹慢挑的撩|拨。
骤雨转轻的扑通声,惹得程郁心痒。
“给你两个选择。”程郁说着话,手上的卸妆棉却没有放下,像是要遮住从旁边而来的那一束炙热、却努力按捺着温度的视线一般。
“好。”谌轲没有多问,只是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程郁沉默了片刻,组织着语言,谌轲便一直安静地等。
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喧闹——是比他们更早下戏的演员们卸妆完毕,准备结伴回落脚的地方休息了。
“许和光!晚上经纪人让我俩一起直播。”一个听起来就很不拖泥带水的人开口。
“几点呀……等晚一点好吗?”许和光的声音明显弱一些,“佟辰,我回去想先洗个澡,今天在外面摸爬滚打一天,有点……”
“行吧行吧……麻烦死了。”佟辰没好气地道,却还是多加了一句,“那你先回去,屋里沐浴露要没了,我去外面买一个回来。”
是那两个因名字而“结缘”的孩子。
谌轲侧耳听着他们之间打打闹闹,却又没有什么真的仇怨,眼神也柔和了些许。这两个好苗子,都是他们公司从别处挖来的……在他们经历和自己相仿的事之前。
这个圈子表面浮华,然而却从根子上烂得盘根错节,有些积累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腐烂枝条,还想借着这股病气往上爬。
想到刚从门外过去的两个小孩,谌轲偏头看了一眼还在斟酌词句的程郁,忽然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用再推敲了。”谌轲开口,语气有些疲惫,但程郁知道,这不是因为工作。
“你想问什么,我都会……从实招来。”谌轲破天荒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活泛的样子,竟和外界传言的“冰块影帝”毫不沾边。
“我要把你这副样子拍下来,发网上,然后让你人设崩塌。”程郁忽然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威胁。
谌轲轻笑,像是怕了他一般,放下了投降的手,下一秒却又抬手比了一个爱心的姿势:“你拍吧。”他道。
“这样他们就都知道,这是只有程郁能看到的谌轲了。”
程郁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头情绪翻涌。
他想要探究谌轲……
他们两个之间的谜题,明明在五年前就已经互相解开了,却又在唯独剩下最后一句“解得”的时候,解题过程连带着题干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从卷子上蒸发。
而现在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又突然回到了他的生命里,虽然竭力做出一副“我没有变”的样子,但程郁敏锐地察觉到。
这不仅不是原来那道题……
甚至还是一个加了很多问、又隐藏了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线索的,加强版难题plus。
读高中时,他其他文化课不太行,唯独数学一骑绝尘,高考拿了个金光闪闪的150。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表演,程郁也不是没想过走数学竞赛的路子,考一个大学的数学系。
他喜欢解题,并且享受用逻辑打败一切迷雾的感觉。
此刻,这道潜逃五年后,披了一身功成名就的外衣,而内里却伤痕累累的题又送上门来,把答案页半遮半掩地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仿佛他只要随手一翻,就能把他看个透彻。
就像他说的……“这是只有程郁能看到的谌轲”。
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话,却交付过来了太过沉重的信任。
程郁垂眸,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毫无其他痕迹的手背,又想起谌轲手上、多半是被他自己用力搓出的红痕。
我也应该回馈他信任的。他想。
过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