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把你头上的银针取出来,”褚歏朝她一笑,“你不觉得难受么?”
“银针?”江缇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头上有几处隐隐作痛,她抬眼向向上望去,却望不着。
然而,江缇脑补自己头上插着银针的模样,不由失笑,这下子真的像个刺猬一样了。
褚歏小心翼翼地将银针一一取出,过了一遍那个酒味浓重的瓷瓶,又用细纱布一一擦拭干净,重新收好,放入箱子中。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常年不易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三天两天是好不了的。
江缇的烧热,经过褚歏的诊治,迅速退了下去,可还是反复了几次。缠缠绵绵的,将近十多天才彻底好利索。因此,褚歏也在倾凌阁流连了数十日。此乃后话。
————
这天,江缇正倚在窗边的矮榻上,枕着靠枕,皱着眉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喝的艰难,张柔走了进来。
“娘。”见她过来,江缇仰头将最后一口药汤灌下,把碗放在了桌角。
张柔一眼瞥见了碗里残留的药汁,闻见了飘散的苦味,又看了她略显苍白的脸色,立刻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脸颊,急急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江缇直起身子,安抚地笑了笑,“夜里受了寒,有点烧热。现在已经好了。”
张柔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的确没什么烧热,才安下心来,“这样的天气,暑热刚过去,怎么就能冻着呢?”
“是不是又晚上瞪了被子了?”
“嗯。”江缇一愣,随即附和地点了点头。
“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睡觉不老实?”张柔无奈地摇了摇头,絮絮叨叨道:“虽说现在白天有些热,可夜晚寒凉,不盖被子哪行?以后多注意着些。”
江缇不说话,静静地聆听阔别已久的唠叨。
这么多年,以前听起来很不耐烦的唠唠叨叨,如今,竟也觉得很是怀念。
其实,张柔这时候过来,是有事想要问一下自家女儿的。
江缇第一天生病之时,她便来寻过,只是那会儿江缇正在昏迷,因此言妍借口说她事情繁忙,不在府里头,给挡了回去。
在来雍城的路上,母女二人因为江升的事情闹得不愉快,都没怎么搭话,张柔心里以为江缇还在生她的气,后来就没有再过来。
她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江缇。比如她夫君待她如何?
来了之后,第二天她便悄悄问了侍女,她的孙子还有姑爷在哪儿,她要见一见,结果侍女磕磕绊绊地犹豫了半天,才说,府里头没有什么孙子,也没有什么姑爷。
她当场就愣住了。怎么会没有呢?那这府苑是谁的?
侍女解释道,江缇是倾凌阁的阁主,是这个府苑的主人。而且,倾凌阁在整个雍城拥有许多产业,除了凌云山庄,没几个能够和倾凌阁相提并论的。
张柔心下震惊,江缇当初离开卞城,就是因为她喜欢的那个男子,是雍城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也该几岁了。怎么会没有孩子,甚至连成亲都没呢?难道是四年前她回去的时候闹翻的吗?
还有,她一个女儿家,怎么抛头露面做起生意了,还做的这么大?当初离开家里身上压根没带多少资财的。
好几天没见到江缇,张柔满脑子的疑问。
“娘亲,你可是有什么事?”见自家娘亲略皱起的秀眉,江缇开口道。
“缇儿,为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事?”
“你到现在,还没成亲?”
江缇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有。”
“那个叫凌夏的公子,没有娶你?”
“没有。”
“那你……你都这么大了,还一个人?”她其实更想问,这些年她问什么不回家,她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的,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嗯。”江缇平静地答道,“娘,事情有些复杂,你就不要问了,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以后,我再慢慢和你说吧。”
江缇压根就没打算告诉张柔。让她怎么说?她被凌夏在成亲当天弃如敝履,侮辱羞辱,然后浴血挣扎了五年,回来报复凌夏,又在成亲当天休弃凌夏,现在两个人成了仇人,不共戴天,势同水火的那种?
让她说,她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成家的心思,完全打算孤独终老了?
见她一脸不想说,张柔微张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张柔又看了看江缇,嗫嚅道:“缇儿,这事以后再说。至于你父亲的事情……”
“江升的事情,我可以一五一十全部和你说清楚。”江缇拉过张柔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娘,无论你怎么想的,反正,我是绝对不会认他这个父亲的。你一个大家闺秀,在他落魄的时候,一心一意跟着他。他怎么做的?升官发财了,纳妾侍,逛花楼,将你视如敝履。自从他发迹之后,你过过一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