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
秦山芙又想起在玉卢县时,从门缝后面偷偷溜走的人影。
郑大娘道:“陈氏和马氏平日就交往过密,恐怕此次是来作证的。”
秦山芙心里有了谱,又看向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Jing瘦老头,一身衣着板正讲究,颇有些桀骜不驯的模样。这老头也正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对上她的视线,无声地冷笑一声,轻蔑地别开眼去,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出于同行敏锐的嗅觉,秦山芙觉得这个老头大概率是马氏请来的讼师。
此刻原告与被告到齐,韩昼和柳全早早就挤在门外观望着。
今日的升堂走漏了风声,说什么县太爷替知府断案,还说什么晋王清正贤明,亲自拨乱反正,男女老少在门口挤了一圈,好不热闹。
又过片刻,高庭衍也来了,找好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也给窦近台指了位置。童老爷见他又要下跪,高庭衍不耐地挥了挥手,不让他再三叩九拜行那些繁琐的礼数。
而身为主审官的韩老爷,因太过紧张闹了肚子,此时才裹着自己七品的官服,迈着犹豫的步伐,一脸凝重地坐在四品知府的位置上。
他怯生生地环视众人,正巧对上一旁童大人冷淡的目光,尴尬地笑一下,又缩着脖子转了回来。
今日在场众人,身为判官的韩老爷来的最迟,也是最紧张的那一个。
众人都沉默地等着他升堂,他偷偷咽了下唾沫,颤巍巍地提起惊堂木,正想提一口气狠狠拍下以振威风,不想童大人忽然咳嗽了一声,吓得韩老爷手腕一抖,惊堂木就那么飞了出去,空气瞬间就凝固了。
站在门口的韩昼和柳全忍不住捂住了眼。
一旁的晋王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地上的惊堂木,身旁的窦近台立即会意,起身亲自将惊堂木捡起,姿态恭敬地给韩老爷重新递了回去,顺道安慰他几句。
“韩大人,虽说此地于您而言并非主场,但您既是主审官,这就是您的场子,您尽管放手去审便是了。”
窦近台也是好意,可韩老爷却未必领情。
韩老爷烦躁地腹诽,你说得倒轻巧,不然让你主子坐东宫的椅子上以王爷的身份监国试试?
但到底是大逆不道的话,韩老爷硬生生将抱怨咽了回去,耷拉着眉眼笑得无比真诚:“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多谢窦参领。”
然而已经被逼到这份上,韩老爷只得硬着头皮上了。他豁了出去,就当此地是白临县那巴掌大的小审堂,狠狠一拍惊堂木,好歹端出了官老爷的架势。
“此案虽已审了一遍,但因定案过程中尚存诸多疑点,晋王殿下做主,指令本官重审此案。既是重审,那该走的流程还是要重走一遍。本案苦主可在?”
冯屠户的老婆马氏连忙跪下:“老爷,我在!我就是那冤死鬼的老婆!他两脚一蹬没了气,只留我一个寡妇给他讨公道。老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场凶杀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马氏死了丈夫后占尽家财,还顺手将最碍她眼的蕊环丢进死牢,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因此眼下忽然又要当众扮苦相,多少就有些掌握不住火候,颇有些唱念做打的做作样。
她身旁的讼师有些看不下去了,见这马氏还有进一步哭天抢地的架势,连忙站到她身前挡住她这副丢人样,给上首的判官规规矩矩地作了个揖。
“韩大人,马氏丧夫,悲痛不能自已,怕是回不好大人的问话,之后有什么,老叟就替她回了。”
韩知县皱了皱眉,“你又是什么人?”
“老叟是马氏聘的讼师,姓周。”
韩知县哦了一声,又看向死犯一边,方才太紧张没注意到,此刻发现那里赫然站着的又是秦山芙,差点惊得从椅子上蹦起来。
怎的又是她!哪哪都有她!
然而韩大人还没机会表达他的惊讶,堂下的周讼师就开始侃侃而谈了。
“大人,这案子原已在玉卢县过了一遍,玉卢县的林老爷是个细致人,这案子也是用心审过的,原没什么问题。本案既有犯案凶器,又有仵作结论,还有犯人画押的供词,事实如何已全然明了。韩大人不了解前情,就容小的再细细说明一回,等小的说完,大人自会明白林老爷所判并无谬误。”
秦山芙一听这话就不对了。
这老贼,竟然还有点东西。
虽不言明,但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堂上的判官:这案子已经审过一回了,证据齐全,原审法官判得没有问题,你个新来的啥都不懂,我给你絮叨完案情,你就赶紧按原来的判,别驳了你同僚的面子。
韩老爷虽然性格温吞,但也在官场上混迹许久,不至于连这点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当即有些坐不住屁股底下的椅子,心虚地往童大人身上瞟了一眼。
老讼师一看他这种担不起事的架势,唇角若有似无勾起一抹笑,缓缓道:“上回已经查明,案犯女囚系玉卢县城东街坊的暗门子,无兄无父,白天做些浆洗的活计,晚上就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