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空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脸茫然。
“没记住?”周凊钫抿了抿唇,皱眉。
白星空一脸坦然:“太长了,而且太无聊,我忘了。”
她素来就是这样,如果什么东西她觉得“无聊”,就不会听,如果她“不喜欢”,就不会去做。
周凊钫深深吐出一口气:“你觉得什么不无聊?”
“西哲。”白星空说,“我只喜欢西哲,咱们本科的课程我都看了,我喜欢西方哲学、二十世纪萨特专题以及尼采的自由意志专题。”
周凊钫揉揉眉心:“你现在连最基础lun理学都考不过,还跟我谈萨特和尼采?”
“lun理学,无非就是一些普世的价值观。”白星空一套一套的,“但我认为世界是虚无的,人生本没有意义,自然也没有什么lun理、道德。众人平等,年龄、地位、血缘,都不能决定尊卑。父母虽然生育了孩子,但这并非是后者事事尊重和听从他们的理由。说到底,人不过是由骨头和rou/体组成的动物而已,至于那些后来的头衔和规矩,只是人们自行赋予的。”
周凊钫微怔。
他看着白星空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少女的眼神很平静,但在那不羁淡漠的眼神中,却隐约显现出一丝颤抖的涟漪。
他Jing准地捕捉到了那份涟漪。
抿了抿唇,他轻轻叹了口气:“你的这些观点,离我们的社会太远了。”
白星空抿唇。
然后,她低头沉默,眼睫微颤,看上去很平静,但周凊钫知道她很沮丧。
最后,白星空说:“哦。”
周凊钫停了下来。
他没有继续讲课,而是凝视着她,静静思索,他觉得白星空的这些想法可能和她的家庭背景有关。她有两个似乎永远也不可能和她见面,甚至见她在外面的大街上痛苦得能死去也无动于衷的父母。
这造成了她的这些想法。
周凊钫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愿意谈谈你的家庭吗?”
白星空沉默。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他说。
白星空抬眼看了下他,但依然沉默,双唇抿得紧紧的。
周凊钫也不勉强,他知道白星空有自己的骄傲和倔强,这就是为什么即使他之前了解了一些她的家境,也没有去主动开口问她的原因。
他轻声问:“那你还愿意补习吗?”他的声音比往日的柔和许多,仿佛她即便不愿意补习,他也不会勉强。
白星空抬头与他对视。
他的眼睛干净清澈,毫无杂质。
那是属于长者的,可以在困境中依靠、毫无保留地值得她信任的眼神。
她沉默了好久,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是跟老师在一起,就可以。她心里想这么说。
周凊钫的唇边染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欣慰。
“那我们继续。”
“嗯。”
周凊钫又讲了一会儿,白星空这次配合多了,他问她几个问题,她都能答上来。
“这是一份小测验。”周凊钫从讲义夹抽出一张纸,“花十分钟现在做完,然后给我。”
白星空哀嚎:
“周凊钫,你真是累死人不偿命。”
周凊钫平日在教学中以严厉著称,虽然他长得帅,但也有不少学生对他敬而远之,因为他经常考试,课上也严得变态。
周凊钫毫不动摇:“做完给我。”
白星空认命地接过试卷。
她扫了一眼,里面的题她大概能答百分之五十,要是再努努力思考一下,应该能写出百分之六十。
这就及格了。
想到此,白星空开始写起来。
她眼里显出认真的神色,挽起袖子,开始一笔一画认真地写题。
周凊钫在右边看着她。
白星空离他很近,大概也就半米左右的距离,他能清楚地看到她认真用力书写的手指,握笔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再往上,也可以看到她的手腕,白星空的手腕十分纤细,泛着病态的苍白,甚至能看清血管,一丝赘rou都没有,简直不堪一握。
周凊钫的视线在她的手腕上微微停了两秒。
她的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纹身。
由于她一般穿宽大的长袖帽衫,一般人不仔细看是看不见这个纹身的,周凊钫再仔细看了两秒,很快发现了不对。
这不是真正想纹上去的,而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周凊钫的眼神锁定住纹身,很快在它的边角找到一丝和原皮肤不一样颜色的地方。
是伤疤。
她自残过。
周凊钫心里暗暗掠过惊诧,又看了看白星空,视线却正好和她对上。
这下是周凊钫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措手不及的不自然。
白星空的眼神依然很淡漠,也有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