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兰今早像子墨一样把长发扎成了马尾辫,马尾辫随着走路的动作在后背上跳跃。红色的恤衫,白色的裙子,使她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那样清新、芬芳,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肤色。坦白说,她不算白,但那肤色却让人格外舒适,那是健康的,无懈可击的小麦的颜色。绮瑜想到了自己的肤色,虽然很白,很让人羡慕,可是当她看了子兰的肤色后,她宁愿自己再黑一些。
吃早饭的时候,她看到了小迟,子兰的侄子,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她想这样的孩子,一定不爱说话,特别孤僻,容易害怕。然而她错了,小迟聪明又活泼,丝毫不像个没妈的孩子,而且这孩子长得非常漂亮。绮瑜坚信,她在大城市里生活了二十二年,从来没看到过如此漂亮的孩子。他的肤色就像子兰的肤色,眼睛又黑又亮,睫毛又长又密,他说话的时候,仿佛眼睛也在说话。
饭桌上,绮瑜没发现子墨,便问子墨在哪里。子兰告诉她,子墨不到九点不会起,她是个爱睡懒觉的孩子。然后子兰的父母也说,别管她,她自由散慢惯了,再说还有十几天,她就上大学了,就随她吧。
吃完早饭后,叶致远对他们两人说,学校今天并没有什么大事,他去料理一下,子兰和绮瑜今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
叶致远走后,子兰的母亲便带着小迟在桃树底下拔草。小迟一会儿捉蝗虫,一会儿逮蚂蚁来吓他的。那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子兰则带着绮瑜参观她家的桃园。绮瑜说:“这桃园这么大,是一百亩吗?”
子兰说:“不是一百亩,是九十九亩,我爸爸不喜欢十、一百这样的数字。他说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圆满的。他最喜欢一和九,‘一’代表万事的开始,‘九’则代表接近完美,但永远不可能完美,所以这块桃园的面积是九十九亩。”
她们继续向前走,在东南角上,有一个池塘。池塘里长满了荷叶,不过时令是初秋,荷叶的颜色稍微有点发黄,但有一些小荷叶依然翠绿,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荷叶中间夹杂着拳头大小的莲蓬。子兰伸手摘了两个手能够到的莲蓬,一只递给了绮瑜,一只自己剥开了吃。子兰告诉她,莲蓬就这个时候吃最有味,太嫩了,没什么可吃,再老一些则有些苦,而且口感也没现在脆。绮瑜认真地听子兰说。她剥了一粒放在嘴里,果然清香无比,奇妙非常。子兰接着说:“六月初,我们经常采一些嫩的荷叶煮粥吃,那味更好呢。七月,我们会采更大一些荷叶做荷叶鸡。现在,又到了吃莲蓬的时候了。”绮瑜听子兰这么一说,简直惊讶了。以前,只知埋头苦读的绮瑜,对美食并没有研究,所以她不知道荷叶可以煮粥吃也是理之中的事。不过,今天听子兰说了,她立刻来了兴趣。她连忙问子兰:“荷叶还可以煮粥?味道一定别具一格吧?”
子兰笑答:“当然啦,我也会做。很简单,取一张鲜嫩的荷叶,把它切碎,待米熬至七成熟,把荷叶放进去,然后继续熬,熬至荷叶变色,连每一粒米都是碧绿碧绿的时候就可以了。不信,今晚我们就做,不过现在已过了吃它的最佳时期,这个时候煮的荷叶粥有一些涩味,所以会影响它的口感。”
说完,她顺手摘了两片大荷叶,把它们叠成帽子的形状,又折了两根荷埂上的蒿草的jing,把荷叶折叠的地方穿了起来,这样,一顶简易的荷叶帽就完成了。子兰把其中的一顶戴在绮瑜的头上,一顶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绮瑜觉得奇妙极了,她看了看子兰,子兰又看了看她,两人大笑起来。
绮瑜问:“桃园里为什么种荷花?”
子兰说:“爸爸爱死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句话。他高雅,热爱荷花,也爱梅兰竹菊,所以我们的桃园里,一年四季,鲜花不断。天是烂漫的桃花,夏天是清雅的荷花,秋天是高洁的菊花,冬天则是冷艳的梅花。”
“既然这样,这个园子为什么不叫百花园,而叫桃园呢?而且桃树明显地多?”绮瑜问。
子兰说:“回答你这个问题,也就告诉了你这个园子的来历。你想想,我爸只是一个中学校长,妈妈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村妇,他们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一个园子?这园子,是因为我爷爷,这桃花也是因为我爷爷。爷爷是个有名的诗人。**时期,他的遭遇很惨,爸爸也被下放到这里,认识了妈妈,他们结婚后,生下了我们兄妹。在我三岁的时候,也就是1978年,国家实行了知青返城政策,可爸爸没有回城。我想爸爸可能爱上这片土地了吧。爷爷没有执意要求爸爸回去,给了他一笔钱,自己旅居了国外。当然不是他一人,还有他的新太太和孩子。爷爷和新太太的孩子和大哥差不多大。当然这不能怪爷爷。在**时去世了,而他又不能没人照顾。爷爷的诗我看过很多,他的诗充满了激和才。我想在他那个时代无人能及。他酷爱桃花,这在他的诗作中也多有流露,所以爸爸决定用他的钱种一大片桃园。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他父亲的深深的爱和崇拜。他和妈妈一直在Jing心经营着这片桃园,从不懈怠。正因为这桃园,我们兄妹四人的童年快乐无比,桃园是我们兄妹四人的乐园,给了我们全家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