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所练的《九幽策》本就是一等一的内功心法,加之她现下心绪难平,正合了《红尘篇》里的武学心境,只练了两个时辰,沈曦就开始逐渐感受到丹田中内力。
三日之后,沈曦终于完全冲开顾玄黎所下的禁制。只是她并没急着离开晋安候府,倒不是怕了顾玄黎的威胁,而是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傍晚时分,顾玄黎再一次出现在沈曦面前。
这几日,为了避免刺激到沈曦,刚“游山玩水”回京的顾二公子又去青楼风流快活了几晚。直到素韵来报,说沈曦心绪平和了不少,顾玄黎这才回到自己院落,算着时间来陪沈曦用膳。
“我听素韵说你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踏出房门一步。我住的院子虽然不大,不过院后连着一片园林,颇有几分趣味。你要闷了可以出去走走。”
沈曦喝了一口热汤,然后像看傻子一眼看着顾玄黎道:“我现在可是男装扮相。你觉得一外男在侯府内院瞎转悠,这像话吗?”
“是我考虑不周。”顾玄黎嘴里说着抱歉,眼里却带着一丝自己都为察觉的宠溺。
“二皇子已经离京,我父亲的事什么时候会有定论?”沈曦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桌下的手却将衣摆捏出一团褶皱。
顾玄黎没想到沈曦会问起这个,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下有些凝滞。
“谋逆乃大罪,株连甚广。没有确切证据,刑部也不敢轻易定罪。所以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是吗?若有什么消息,还劳请顾公子知会一声。”
沈曦这么说只是想稳住顾玄黎。她心里其实并不相信顾玄黎的说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至父亲于死地的不是任何皇子和朝臣,而是皇帝。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曦日夜加紧练功,终于在夜舒传来消息时,武功重回《九幽策》第六层。虽然比她全盛时期的第七层差了不少,可已经足够她来去无痕。
夜雨悄歇,无星无月。昭狱外,两名守卫扛着□□歪歪斜斜倚在墙边。
“笃笃,咣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处传来一阵打更声。
其中一名守卫听了,赶紧站直身子对一旁的同伴道:“已是戌时一更,速速站好,否则要让赵大人瞧见了,下月的酒钱便没了。”
另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守卫挥挥手笑道:“王哥别担心。昨儿我瞧见有人约赵大人今晚吃酒。想来赵大人现在已经不知醉在哪位姑娘的床上。哪有空管咱们?”
“你怎么不早说。”姓王的守卫打着哈欠,在门前台阶上坐了下来,“站了一个时辰,老子腿都酸了。”
络腮胡守卫见状,也靠着墙根儿闭眼打起了盹儿。一阵夜风吹过,两人很快便垂着头,睡得不醒人事。
一道黑影悄然从天而降,轻轻将昭狱大门推开一条缝儿,随即溜了进去。
诏狱,俗称天牢,顾名思义是关押皇帝下诏要关的人。其实诏狱的布局与普通的刑部牢狱并没有太大不同,甚至比起一般牢狱,条件还好上不少。毕竟能被关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朝中重要人物。
没有上面的旨意,狱卒也不敢乱用私刑,万一皇帝想通了,让把人给放了。这些达官贵人自然不敢对皇帝有半分怨言,可要收拾一下低贱狱卒,却是轻而易举的。
沈曦根据夜舒打探到的诏狱地图,如夜魅般飞速在昏暗的牢狱里穿梭。
整个诏狱大半牢房都空着。文嘉帝虽然年老昏聩,可比起下旨关人,他更喜欢一片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因着没什么犯人,狱卒们也不怎么上心,七八人聚在方桌前喝酒、推牌九。
可沈曦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诏狱每一个时辰都会换人值守,而每次换值,接班的狱卒会先巡视各个牢房,确保犯人无甚异状。
沈曦终于在最里间的牢房见到自己父亲。
沈复此时正端坐在铺面茅草的土炕上闭目养神。即使身陷囹圄,这位昔日位高权重的永乐侯依然挺直了腰背。
听到铁锁轻轻解开的响动,沈复缓缓睁开眼。
“何人竟敢擅闯诏狱?”面对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沈复依旧稳如泰山。
“是我父亲。”沈曦拉下遮脸的面巾,露出自己真容。沈曦原本已经做好一把捂住父亲的嘴,防止他惊叫出声的准备。
结果沈复只叹了口气,而后唤了一声:“曦儿?”
“父亲见我还活着,难道不惊讶?”
沈复淡淡一笑:“世事无常,有什么可惊讶的?”
沈曦来不及多想,赶紧道:“父亲,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我先带您离开。”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沈复断然拒绝道。
“为什么?就算皇帝要杀您,咱们大可以离开大兴地界,北上出关或者南下出海都行。您放心,凭女儿的武功完全可以带您全身而退。”
“可你无法带走沈家所有人。为父身为沈氏一族的族长,必须为族人留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