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本宫就借海棠一用。”他佯装要喊人。
见他要审海棠,我怕海棠真落他手里凶多吉少,忙开口道:“别。”
心中有些颓然,杨家失势大梁覆灭,我却只知道享乐。现今身无长物,天真的以为乘其不备大仇就可得报,轻轻易易便落得连个相熟旧人也保不住的下场,真是难堪。
周继璁仍是把玩那茶盏。我本想再开口替海棠讨饶,想我几次自作聪明都同泥牛入海,丝毫惊不起波澜。只得勉强牵动思绪,细细回想之下倒还真发现两处可疑。
一,周继璁大方承认杀人事实,毫不避讳。按我阿姊那样一个要强的性格,投湖未果听闻此讯,多半会再度自戕。
二,我行刺之意当场被他撞破,他也没有即刻发作。即便拿海棠做挟,态度也不甚强硬。大抵是不想将事态闹的人尽皆知。
两则疑点做一起解释,我凉气倒抽。用强逼阿姊投湖,借口剿匪谋杀我,他的目的倒很明确,灭我父一脉子嗣。
杨家宗室积弱多年,子嗣本就不兴旺,加之外敌屡屡来犯,宫中也不得安宁,顺利长大的皇嗣只有我和阿姊。如今,我身死,阿姊心死,上天让我占了阿姊的躯壳,便是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断不能再向从前一般,无勇无谋。
第2章
沉下心思继续分析眼前局面。
周继璁贵为大应皇太子,要暗中除阿姊一个良娣,办法千千万,他偏选了逼人自尽的法子,细想之下颇为蹊跷。
“殿下是要妾用自己的命换海棠?”见他良久无言,我试探道。
周继璁放下青瓷盏道:“那良娣作何打算。”
“那殿下尽管拿了海棠,妾惜命得很,只是殿下不怕前朝说您苛待旧人,逼死前朝公主身边宫女。”他越是想我意气用事送了性命,我越不能使他如意。
“良娣倒是实在。”本以为他总会有些恼,他只是淡淡地又同屋外道:“海棠伺候良娣不利,绑了关去柴房。”
我松下一口气,这样顶撞,他自然要敲打一二,好在一番威胁总算有点作用,只将海棠关了柴房。那一头周继璁突然起身走来,坐在床头道:“良娣落水后,变得愈发有趣了。”
周继璁嘴里说着情话手却覆上我的脖子。我不由一颤想起那剑,隐隐作痛。几番贸然交手皆是落败,绞尽脑汁堪堪平手也害的海棠被关了柴房,不过总算有些进步,能在他手下得个平手不是?
我不急着答他,先前几次冒犯他都重拿轻放,此刻多半不会动手杀我,但这不代表他此刻不做其他引我入套的打算。我随即又琢磨起周继璁的意图来,思来想去有始终有一道疑虑跨之不去,我不明白他对我,乃至对杨家的恨意怎会如此之深,竟远超我对他这个杀身凶手的恨意。
“良娣别琢磨了。”他一把把我叫回。
我这才注意到,先前撤散的衣裙,现下已被他解的快不能遮掩,不由有些情急:“妾大病初愈,怕……”
“不妨事。”不等我说完便拿话堵我,见我慌神又补上一句“先前又不是没有过,良娣何须推脱。”
我当他是想估计重施,蹂-躏阿姊完再来蹂-躏我一番,急道:“殿下羞辱一个女子难道就这些手段?”
他蓦地停了下来,竟还替我松了绑,一言不发地推门走了。
我稍作整理便跑去柴房寻海棠,见她被绑在一角小脸染灰Jing神却大好,不像是重责过后的样子,我彻底放心下来。
我本想替她松了绑,海棠却拒绝道:“主子,殿下罚我在柴房饿两日,小人挺得住,主子万不要为小人顶撞殿下。”
见她神色决绝,心知她是担心周继璁抓住话柄对我不利。我叹了口气,将先前藏下茶桌上未动过的酥饼,用帕子包好塞进她衣袖中。
翌日醒来,却听闻海棠夜里暴毙,今早上才被人发现,闹出好大动静。
分明只是从前阿姊跟前的一个下人,与我也不甚相熟。她的死,原不该牵动我的心绪,现下我却着了魔似地难过。思来想去都认定,若不是我自作聪明,现下海棠或许正同我说笑着。
眼瞅着两人抬着一卷匪席出小院,我没颓然坐在台阶上。身下石板浸满凉意,连带着我的心也跟着冷了下去。原来天家地盘是这样的吃人不吐骨头,先前父母爱护平安顺遂,我还真当这儿是金玉堆积的好地方。
想起从前肆意洒脱,再咽不下酸楚,哭上了一会儿思绪却清明起来。
难道是酥饼?昨日周继璁来时只饮了茶,现下却没听说他有恙。他多半知情,所以没碰那酥饼。
关了海棠难道是想诱我拿酥饼给海棠吃?可他分明也不担心我会误食,看来多半知道是谁下的手,想借机一石二鸟。死了海棠可以借机敲打我,死了我可以借机处理幕后之人。
真是好谋划!
“怕良娣神伤,本宫特来看看良娣。”忽听见周继璁在我耳边道。
抬头就见他一身青杏常服,立于我身侧。
“见过殿下。”我开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