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的来到前厅,木然的向爹娘和来客福礼,木然的坐在娘亲旁边,木然的听着爹娘对来者问东问西、恨不得将人家三叔八姨、祖上十八代都问清楚。
好容易问完了,我爹又转头将我一通夸赞,跟那胭脂铺里的荐货小娘别无二致。
我实在装不下去了,羞臊的抬眼看向来客,那人竟然礼貌的笑着,丝毫没有反感和厌倦。我不禁心生敬佩,不愧是世家公子,表面功夫修炼得如此深厚。
我给娘亲使了个眼色,我娘会意点点头。此时我爹说的口干舌燥,侧身端起茶杯饮茶,我娘趁机笑道:“既然宗公子是来见小女的,那么我们两个老朽就不打扰了罢,你们好好聊哈哈。”说罢,拉起我爹快速离开。
我暗暗吐了口气,转头看向来客:“宗公子所来何意?”
名叫宗长yin的人笑道:“上次与杜小姐匆匆一见,未及深交,实以为憾。我年少时便在外读书,近来才回故里,方知林安有杜家小姐,才貌无匹,琴乐绝佳,正是上次偶遇之人。神往许久,不能释怀,故而厚颜上门叨扰,请小姐莫要赶我出去才好。”
我苦笑一下:“您是刺史公子,小女哪敢冒犯?”
宗长yin打开身边的长型包裹,捧出上次那方琴,说:“此琴名为玉泉,是我亲手所制,若小姐不弃,我想将此琴赠与小姐。”
我惊诧道:“为何?”
宗长yin展颜一笑:“我习得制琴之艺不久,此琴能得小姐的肯定,便是对我极大的鼓舞。”
说着,宗长yin起身,快速将琴放在我膝上,又迅速退回原位,我未及阻止、只能口中拒绝道:“甫一相识就让公子割爱,这可怎使得!”
宗长yin大约是看出我心里其实很是欢喜的,鼓励我说:“小姐不妨试试,若能发觉欠缺处,也能鞭策我继续努力。”
我调整姿势,抚上琴弦,随意弹了章春野花川,琴声叮咚轻快,跃然唤生,解语消愁,一扫心中烦郁。
停手按弦,我不禁赞道:“真是好琴,必不逊于任何一把千古名琴。”
宗长yin盯着我不说话,我心头又是火起,我夸你一句你就得意了吗?多少都要回个谢才是礼貌啊礼貌!果然浪荡子再怎么装,还是一个无礼之辈!
我和宗长yin沉默相对,一时尴尬。
良久他才道:“我听闻小姐并无婚约在身。”
怎、怎么扯到这个话题的!我大惊失色,飞快思考着应对之策。
“若小姐未有属意之人,可以考虑一下我。”
果然接着是这句!
我歉然又端庄的笑笑:“宗公子或许听闻过关于我的传言,传言大多不实,但有一项确是真的,我立志入宫为妃,不愿泯然众人。”
我试图吓退他,他果然怔了怔,启唇一笑,却无讥讽,问我:“小姐心有大志,更加令我敬佩。我听闻贵府与惠王沾亲,可是因着这番缘故?”
我承认道:“不错。”
宗长yin又问:“既有此志,小姐何不上京寻求入宫之机?”
我只好将惠王表叔的话转述一遍。
宗长yin回忆片刻道:“我在京城住过一段时日,也听闻当今圣上不好女色,断绝佞臣献媚之念。惠王之话非虚,小姐既知此路不通,为何仍要执着于此呢?”
我沉默不语。
“小姐见过皇帝陛下否?”
我摇头说没有。
宗长yin起身走到我面前:“既然如此,小姐便没有固守旧念的理由。小姐若是因着恐惧和茫然而无法向前,请让我牵着你的手、陪你向前。”
说着,他竟真的朝我伸出手来,手指白皙修长,是典型的琴者之手。
我盯着这只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大概僵持了一刻钟,他仍固执的没有将手收回。
眼前这人或许真的是个良人,我都不禁心生动摇,秀秀这丫头眼睛很毒嘛。
他声音温和,语气坚定:“我会护着你、陪着你,无论前路多少风雨,你都不必害怕。”
他说的话明明别人也同样对我说过,但他说来却是别样的可亲可信。
我只好捏起帕子放入面前的手掌上:“公子容我想一想。”
宗长yin握住巾帕,爽朗一笑:“我懂得。小姐名盛,君子皆求,我等小姐择选便是。”
我呵呵干笑着,将宗长yin送出门。未及转身,他又返回来,诚挚道:“小姐若喜欢京城繁华,我可自荐京中为官;小姐若钟爱青野花川,我也可伴游山水,不恋仕宦。”
我愣了愣,笑道:“公子诚意,小女记下了。”
第99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三)
我回前厅去取那方玉泉,不料前厅已经坐满了叔伯婶姨、姐妹兄弟,大有三堂会审之势。
同辈的姐妹立即跳上前拽住我问“怎么认识的”、“到哪一步了”、“以琴定情吗”之类的问题,长辈一声大吼,同辈们立即散去,我又被婶姨们拽住问“人怎么样”、“定下了吗”、“何时提亲”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