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交付一个迟疑者的主动。
一个对爱情悲观者的信任。
一个倾诉者未写于笔下的情话。
和一个久久望月的人,全部的思念。
所以……
余生只看她吧,顾先生。
顾瑾年父亲的第一个忌日,奉阳下了雨。
仿佛在宣告凛冬将至,仲秋的暮雨总带着寒意。
他下了国际航班,踏上这片承载了年少的故土时,已经接近黄昏了。他的家人在清晨就已经完成了祭拜的工作,顾瑾年回家放了行李,一个人踏上了去陵园的公交。
虽然美国读研的奖学金足够优渥,但家里这种情况,节省总归是有益无害。
开往陵园的这趟十三号线,经停站颇有寓意,以妇婴医院为起点,途经学校、民政局、火葬场,终点是北郊墓园。
如这趟公交的线路名一样,寥寥几笔就概述了一生。
顾瑾年的心情算不上糟糕。
却也绝不能称之为好。
与这连绵的细雨相似,他心上笼着Yin云,Yin影里一半是故去的美好,一半是永恒的缺憾。
他站在中间。
大概是因为高三补课的缘故,公交车经停在学校那一站的时候,十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涌进了车厢。正是年少恣意的年纪,他们毫不在意车上有没有其他人,刚一落座,就天南地北地聊起球赛,作业,路上偶遇的漂亮姑娘。
他们笑得张扬,又吵闹,
顾瑾年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并没有求同的空想,可共享同一节车厢,那些笑声像踩在了他并不疏解的心绪上。
不合时宜的欢乐令人烦躁。
刚起步的公交车忽然被踩了刹车。
出于惯性的原因,有几个不好好扶杆的男生不由往前踉跄了一步。他们不太高兴地往驾驶位上看了一眼,却见司机一伸手,重新开了前门。
车距离站点已经驶出了一两百米,这种情况下司机还愿意停次脚,委实称得上是网开一面。连天的雨幕斜打着车窗,一道用书包挡雨的身影,匆匆掠过顾瑾年的视线。与女孩小跑几步登上公交的动作一起的,还有一句礼貌的道谢。
声音柔软,让人想起南方水道纵横的古巷。
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女孩没带伞,神色却并不狼狈。那双沾了雨水的长睫shi漉漉地眨了两下,就让男生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躲避这些目光的心理,她随手整理了下因为跑步而有些凌乱的头发,低着头越过人群向后车厢走过来,一矮身坐在了顾瑾年前排靠窗的位置上。
纤长雪白的后颈翘着几缕碎发。
凝望她的人里面多了一个顾瑾年。
但跟前面翘脚的男生们相比得天独厚的,是他知道她的名字。那两个字连着遭遇她的那个冬夜,和一个盛夏。
寂夏。
默念的时候格外有缱绻的意味。
在一阵极有默契的沉默后,男生重又开始了闲聊。但跟之前不同的是,明显有些收敛的话题,和偶尔朝这边瞟过来的视线。
连同着顾瑾年也一同成了“受益人”。
可寂夏没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她目光落向窗外,耳朵里塞着一对白色的耳麦,因为坐得近的缘故,顾瑾年隐约听得见从里面传来微弱的英文歌。
他稍稍辨认了一下。
是Julie Peel的《OK》。
窗外的雨声,汽车轮胎擦过水坑的声音,和她耳机里如叙述般浅唱的女声交织在一起,重构了这个微雨的黄昏。
公交车迎着半晴的积雨云驶向终点,顾瑾年不知道他们同行的旅途还有多远,但他很快,从那些白噪的序曲里,捕捉到了一声啜泣。
像雨幕里忽然闯进了只挨了烫的猫。
顾瑾年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没过多久,他就从车窗的倒影上找到了答案。女孩额头轻抵着车窗,玻璃上映着她微红的眼睛。
前车厢时不时传来男生们的笑声,少年人兴高采烈的喧哗足够喧哗。
没人知道,他们在吵闹□□享悲伤。
后来。
他孤身闯了号称“美/国金融中心”的华尔街,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圈内渐渐打响了名头,与逐步起色的事业随之而来,是越来越少的自由时间,和越来越多的应酬酒局,他们从几百人的团队手里赢到过项目,在因为被恶意陷害尝过无疾而终的失败。
忙得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顾瑾年偶尔会回想起那些个瞬间。
有时是因为凉夜里的细雨,有时是因为盛夏的晚风,又或者是初冬的新雪,下得太过安静。那些与她相关的细节,像某次于荒野错过的月色,纵使遥远不再触及,却依然在他的记忆里发着光。
他没想过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
蓄谋重逢的那一天,顾瑾年顶着相亲的名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