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下落到了楼醉仙的掌心, 白芨停下了手中的树枝,盯着小孩肿得通红的手心,而后缓缓移开了视线。
“我对你们, 从未有过什么必定要达成的期望。”她的语气平静而严厉, “我会竭力让你们成才, 但若是成不了,那也没关系。每日快活地活着, 不作恶就足够了。”
白芨捏紧了手中的树枝:“谁能想到,你们竟连‘不作恶’, 都无法做到。”
“日后,谁还敢再做恶事, 就不止今天这般了。”白芨警告,“若再有一次,我就会让他每每想起恶事,都会先想起自己的手疼来。”
三个孩子直着身子跪着,都点头应了是。
白芨便放下了树枝,又道:“明日, 拿上你们偷的东西, 和我一起去向失主道歉。”
自打被白芨发现,三个孩子都乖得像鹌鹑一般。有眼都能看到白芨有多生气, 谁都生怕再激起她的怒火。
倒不是因为她生气本身真的能够造成什么很严重的后果,只是他们三人……每一个都很在意她的情绪。
然而,就在她最后那句话落下的时候,喻红叶却忽然变了脸色。
“我不去!”他一反常态, 突然反抗了起来。
“什么?”
“我没错!我不去!”喻红叶激烈地重复道。
楼醉仙的心都提起来了, 不知道他为何非要在这个当口如此反抗阿姐。
陆清衡也对喻红叶使了个眼色。他与楼醉仙都知道, 喻红叶与失主颇有渊源。但如今阿姐正在气头上, 纵有什么理由,又怎么好如此反抗她?等她气消一消,再与她好好说也不迟。
喻红叶却仿若看不到一般,倔强地抿着嘴。
陆清衡清楚地看到,白芨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竟如此不服管教,陆清衡毫不怀疑,下一刻,白芨就会再次提起树枝,给喻红叶补上一顿教育。
但是白芨没有。她强自将火气压了下去,问他:“为什么不去?”
“我又没错,为何要去!”
“红叶!”陆清衡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他。
“那家……”楼醉仙则想直接告诉白芨,喻红叶与失主多半是有渊源的,却被陆清衡用眼神压了下去。
喻红叶多半就是失主的亲生儿子。这个,他与楼醉仙都看出来了。
可是,喻红叶选择离开家,真的独自一个小孩在外头生存了下来,也绝不是孩童的一时负气,定是有什么正经的缘由的。
但是,若是被白芨知道,喻红叶家就在距离永宁不足半日的清河,还是清河最大的府邸……白芨未必还肯留他,也许会觉得让他归根才是对的。
所以,这事,至少绝不能由他们告诉白芨,得让喻红叶自己决定说或不说才行。
而喻红叶显然并不想说。他梗着脖子,坚持着自己“没错”,尽是不服管教的姿态。
白芨紧紧地抿着嘴,气得胸膛又是一次起伏。这回,陆清衡不怀疑白芨会再管教喻红叶一次了。
她却竟再次平静了下来。
面对着喻红叶激烈的抵抗,她倒反而越来越平静了。似乎意识到面前的孩子情绪不稳,她就绝不能也控不住情绪。
“你去那儿面壁跪着。”她指了庙中的一个角落,让他去角落里冷静,“何时想和阿姐说了,何时过来说。”
在这样的情绪下,喻红叶竟也听话。他撑起身子站起来,依言走到角落,扑通跪了下去。
人的膝盖是没什么rou的。直接跪在坚硬的地面上,其实没一会儿就会很疼,跪久了就会青紫。
白芨本没打算罚孩子们跪,可喻红叶已经一个人跪在那儿了,若只放他一个人受罚……孩子心里得多难受。
白芨伸手一指:“你们两个,也过去跪着,好好反省。”
“是。”楼醉仙连忙应声。
“谢阿姐管教。”陆清衡跪着,对白芨躬了下身子,而后才站起身来,走到了角落。
三人面对着墙壁,整整齐齐地跪了下去。
白芨便回到案前,理了理书,研了墨,继续抄写。
说来,这几个孩子为何会偷东西,她心知肚明。
若是喻红叶一个人也就罢了,楼醉仙,甚至陆清衡都跟去了。
何况就是喻红叶,其实也是很听她的话的。他过去会偷人东西,也是为了生存。后来说不许做,他就没再做过了。
而如今,她给他们喂饱,穿暖,没亏待他们。他们不需为生存而这么做,却还是去冒了这样的险……
他们是为了谁,她当然猜得出。
若说感动,怎么会不感动。特别是陆清衡,谁能想到,这样的孩子竟肯去偷东西。一朝暴露,他的背德感都写在脸上了,规规矩矩地受罚。
她怎么会不感动。
可是,她半点,就连半点认同,都不能给他们。
他们没到活不下去的程度,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他们绝不该因她的一点辛苦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