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馨回过头去看着屋内,翠兰正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将头探到床下,伸手进去拿。以馨走了进去,看到那是一个红皮笔记本。上面只有少许的灰尘,看来是近日才掉到床下的。
翠兰拍了拍笔记本上的灰尘,翻了一下又合上,有些紧张的说:“有字。”
那或许是属于楚儿的秘密,以馨立刻说:“给我吧。”
翠兰把笔记本递给了以馨又继续干活去了。以馨拿着本子走到楚儿的梳妆台前将它放在了上面。梳妆台上零乱的堆放各种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化妆品容器。就是在这张明亮的镜子前,楚儿用粉妆掩盖自己的寂寞。
人类都是好奇的动物。以馨本想离开,可是那红色的笔记本像磁一样吸引着她,她忍不住翻开了封面,内页上,有几行娟秀的黑色小字:
如我这样寂寞的女子
是夜里静静绽放的昙花
美丽一时
寂寞一世
好孤独的字眼,但又是楚儿内心多么真实的写照。以馨一下子将本子合上,道德感让她不允许自己窥探别人的秘密。这应是楚儿的日记本,她没有权力去翻看一个长眠了人的隐私。
她移开自己的目光,在房里游走一圈之后落在了翠兰忙碌的身影上,可是她的思绪却停留在笔记本上。她想着楚儿凄凉的文字,想着她是怎样在夜深人静的寂寞里,向一页页没有生命的冰冷纸张诉说自己的寂寞。
她又转过身子,看着梳妆台上的笔记本,它在吸引她,它在挑战人类的道德感和好奇心。心魔钻了出来,滋长着,膨胀着以馨的心,蛊惑着她的手向那一本红色的笔记伸去。它拉着她的手将日记本翻开,它将她内心的不安驱逐。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
于是,她看了,在内心祈求上天的谅解,她说只看一点点,只看一点点就好。可是魔鬼是不会轻易放过充满好奇的人的,它会诡异的笑着牵引你一步步向前走。就像潘朵拉的盒子,在没打开之前你永远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或许有你想要了解的一切,大大的满足你的好奇心。或许那里有你不知道的真相,它便会像一把尖刀刺向你的心脏。
日本记的内容真如以馨想像的是一个幽怨女子心声的倾诉。但都是很少的几句,忧郁而让人不快乐的文字,灰暗的文字,对生活绝望的文字。以馨不想再看下去,她不想让这些文字影响她的心情,不想让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了阳光。生活总是美好的,在以馨看来是的,对事情应该乐观,而不是这么消沉。
正当她准备合上日记本时,她又改变了主意,看一下最后一页吧,也许可以看到楚儿自杀前的心境。
好奇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手翻到了最后一页。潘朵拉的盒子终于打开了,妖魔飞了出来在得意的笑,张狂的飞到了以馨的心里,好痛好痛。
而楚儿的文字比恶魔更可怕,它们躺在纸张上嘲笑着以馨的好奇。
上天总是喜欢和我开玩笑,它还嫌伤我不够,非要将我摧残得体无完肤。它在我的身体里种下不会开花的种子,它不应该属于我,我是没有资格孕育它的。因为它是不道德的产物,是黑暗中苟且之后的结晶。
如果这是阿豪的种子该多好。可惜它不是,它不是。它属于一个已经不再疼爱我的男人,一个在我30岁夜晚趁他未婚妻不在钻进我身体的男人。
写不下去了,它在我身体里蹂躏得我好难受。哈哈,真想生下这个小妖魔,反正都是林家的血脉,让他们兄弟俩见鬼去吧。
最后一行字被泪水浸得有些模糊,但是仍然可以辨认。
以馨怔怔的看着日记好一阵子,突然她的眼前好黑,脑袋嗡嗡作响,一些花花绿绿、星星点点的彩色斑斓在她面前晃动。周围的一切离她好遥远,耳鸣得厉害。她要晕倒了,第一次知道晕倒的滋味是如此的混浊。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手按在桌子上支撑自己将要倒下的身体。她曾经那么坚强的面对了亲人的离去,而这一次在爱情面前,她虚脱得要倒下了。
翠兰在叫她,她听不清楚,那声音仿佛在几万公尺以外。但是有一个声音她听得真切,就是妖魔的尖笑声,慢慢的汇成一句话,一句足以击毁她所有意志的话:楚儿怀着林玮的孩子自杀了,楚儿怀着林玮的孩子自杀了……
那个林玮,那么完美的林玮,曾是她感情的全部,托付终生的男人。就是那个男人,让她相信了爱情的美好,让她相信了她们四年的爱情坚不可摧。如今楚儿血淋淋的文字摆在她的面前,他和她一起把尖刀刺进了她的心脏。她捂着胸口,是撕心裂肺的痛。
意识慢慢的恢复,她抬起灌铅的腿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那揭露一切真相的日记本。她用她意识恢复之后的善良把它放进了梳妆台下的抽屉里,这是宛月山庄里的Yin暗,既是Yin暗就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然后她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楚儿的房间,翠兰在身后拼命的叫她,叫她别走,说自己害怕。但是以馨,她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没有知觉,没有了思想,只想快些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