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舞 La Ronde》作者:Bohnen
文案
1968年,巴黎,错位的革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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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月
他们回忆起四十年前的那个五月。
“……联邦最高行政法院的宣判,结束了这场长达三年、涉及多方势力的诉讼。从今日起,柯霍街正式更名为杜契克街,以纪念他为68运动作出的贡献!”*1
正费力地蹲着身子往食盆里撒猫粮的康拉德听到这句话,不禁抬头看了眼电视。在他过去的印象中,这位女主持播报新闻的声音有如无机质一般冷硬,但他方才分明听出了一丝感叹的意味。
然而那位女主持已经恢复了平素的状态,面无表情地播报着下一条新闻。他没有在意,走过去关掉电视,准备出门散步。
今天的克罗伊茨贝格区格外热闹,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年轻学生。人们相互问候的方式都不同了,大家不再谈论柏林四月的无常天气,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称之为欢呼的:“欢迎来到杜契克街!”
康拉德才走了几十米,就已经遇到三个这么和他打招呼的年轻人了。那些人也不在乎他是什么反应,说完就喜气洋洋地奔向下一个人。他甚至听到了喊破音的激进口号——“打倒民主叛徒施普林格出版社!”*2、“杜契克万岁!”
一个动作迟缓、皱纹多到让人难以看清表情的老人,自然是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许今天不该出门散步。
正这么低头想着,一股强力突然几乎把他掼倒。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撑,却被人扶住了,一个年轻焦急的声音随之响起: “对不起!请您原谅!您伤到了吗?我正赶着去街那头看新的涂鸦,跑得太急了——”
他在年轻人的搀扶下勉强站好,看了一眼面前的卷发青年,冷淡地说:“没事。年轻人,走路看着些。”
然而这年轻人说什么也要把他扶去街边的长椅坐一会儿,他看着街上汹涌的人群,便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他们坐到了椴树下的长椅上。
年轻人边扶着他,边絮絮叨叨着:“……您不知道吗?今天柯霍,哦不,杜契克街上的人一定很多!听说等会儿还有游行呢,您家里人怎么能让您一个人出门呢?”
“我和我的猫住。而且我马上就打算回去了。”
“哦,一个人住……”年轻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却突然起了别的兴致:“抱歉,您可以不回答,但我想问问:您是哪一年生的?”
“45年。”
年轻人兴奋地接话:“那您参加了68年的学运吗?您是不是,是不是见过杜契克本人——”
康拉德摇摇头,打断了年轻人的遐想:“不,我没见过他。”
他看着年轻人耷拉下去的肩膀,又开口道:“因为68年那会儿,我在巴黎。”
年轻人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配上他夸张的卷发,那样子有些滑稽。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找回了说话的能力:“所以,您经历过那个五月?那是什么样的?”
康拉德不语。向来开朗活泼的科里安多本想继续追问,然而在与老人蓝灰色的眼眸对视的那一刻,他不知为何又不敢开口了。
他似乎被拉入了一种私密的氛围,那里只有他和一个蓝灰色的古老谜题。他没有看到期望中的革命火星,而是一片散不开的迷雾。
就在科里安多感到尴尬,准备辞别他去参加游行时,老人却突然开口了:“那是我经历过最混乱的五月,巴黎没有一天像今天的杜契克街那么平静。”
“整个城市仿佛嗑了LSD,连续跳了一个月的轮舞。”
天色暗了,椴树的叶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一个灿烂的春就这样沉到黑夜里。他没有再看科里安多,而是把目光投到街上那些欢呼的年轻人身上。
***
人们说不清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也许是酝酿了一个月,一周,又或是一夜。当人们注意到的时候,那个慵懒优雅的巴黎已经变了模样。年轻人开始憎恶这个百年来稳稳筑基于花岗石上的巴黎,他们宣称他们要一座沙上的城市。于是五月,一块又一块铺路石被撬起,街上尘土飞扬,人们走到哪儿都能看到那醒目的标语:“铺路石之下,便是海滩!”*3
一开始是学生,后来是工人。人多了起来,似乎铺路石都不够撬的了。康拉德不关心这些,有工作做时,他就在车厂里不算勤恳地应付着;没工作做时,他便回到自己的小窝睡上半天,再同工友或索邦的姑娘出去喝酒。当然,那都是在酒馆还没停业的日子。至于撬石头这事儿,他是没兴趣的——难道在工厂撬那些似乎永远撬不完的螺丝还不够吗?虽然他是最没资格抱怨这个的。毕竟,只要他笑一笑,说出“能否请您……”这四个字, 半个厂的工人都愿意牺牲休息时间为他多撬两个螺丝。
又是罢工的一天。下午时马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