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抬水来,我给你洗。”顾岸将人放到案上坐好,取了袍子披上,低头却见他面色发白,声线透着慌:“怎么了,不舒服了?药呢?这边没药,你……”
“没事,不用药。”故灯环住顾岸劲瘦有力的腰身,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疲惫地阖了阖眼,“一会儿就好了。”
“我去让厨房做些温粥小菜。”顾岸爱怜地捏捏他的后颈,“瘦得没个人样儿了。”
“哪有深更半夜吃饭的。”
“哦。”顾岸戏谑的微笑一闪而过,“那我先叫人抬水来,给你把头发洗了。来,躺矮榻上去,头朝外。”
故灯由他抱着到湢室外间,忽地被熹微天光晃得半眯住眼,惊觉居然已到天明时分,不由微红了耳尖,抿唇不语佯作未觉。
顾岸接回他时已是后半夜,一夜过得快也无可厚非。
没让下人进屋,顾岸在门口接过热水,又低声吩咐准备些清淡小食。
“一会儿先用早膳,用完再休息,等醒了,让沈郎中来给你诊脉。”顾岸一面力道适中地揉捏按摩着头皮,一面说道。
故灯懒懒听着,末了回个声音含糊的“好”。顾岸按得太舒服,折腾数日的身子骨卸下紧绷的弦,一时间倦意汹涌袭来,故灯的眼几乎睁不开了。
顾岸见他这样子便知他没听进去,心下低叹一声。待洗完擦干后,顾岸故意使坏轻咬一口他耳尖,故灯顿时惊起一个激灵,连忙睁眼猛坐起身,晃得头痛了片刻。
“早膳在外面,用过再睡,我可叫人盯着你。”顾岸拿过一双他的轻履放在榻边,俯身撑着榻沿轻吻他的鼻尖,“我出去一趟,至多两个时辰便回。”
故灯点点头,待他发出鼻音浓重的“嗯”声时,顾岸已走到门口并未听见。
故灯抬手试试额头,并不烫,低热退下去了,只是风寒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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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崇岭大抵才从重狱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原先进去时的衣裳,远远见了顾岸,忙上前抱拳下跪:“见过侯爷!属下有负侯爷重托,行事不慎,反连累故灯大师被大理——”
“行了,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顾岸将崇岭拖拽起来,心道该受罚的人已罚完了,他请哪门子罪。“去收拾收拾,好生歇几日。”言罢,拍拍他的肩膀便径自出府,打马往西驰去。
贺府。
雅雅踮脚抬眼盯着远处来的小黑点望了半晌,在人影近前来时忽地一跃出去展臂提剑横拦那匹黑马。
马受惊后不禁仰蹄后翻,所幸驭马之人马术高超,狠勒缰绳止住马,免它发狂伤人。
顾岸看向那黑衣少年,并不恼他无礼,反问:“你是贺兰玉的新学生?”
“你是我师兄的至交?”雅雅上下打量那人一眼,长得还行,臂膀肌rou明显,膂力必定惊人,像是练武之人的体格。
顾岸笑了笑,翻身下马俯视雅雅,高声道:“去禀你先生与公子,顾岸特来拜见。”
这个头也太高了,几乎和他去观凯旋之礼上的那个叛贼之子不相上下,打不过打不过。雅雅一溜烟儿窜没影了。
顾岸嗤笑一声,旋即有老仆走至他身前作揖做了个请的手势,恭敬道:“侯爷,先生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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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吾爱
“先生。”顾岸恭敬地行了记揖礼,唇畔含笑。
“生受侯爷一礼了。”贺兰玉端着微笑敷衍道,端茶轻呷一口而后瞥了眼雅雅,“明正,给贵客奉茶。”
贺兰玉不随贺家长一辈的大儒夫子般清雅随和,一向矜傲,讲话也刻薄,十几岁的时候年轻气盛,指摘前辈的文章之事司空见惯,对后辈更是严苛,虽说年长之后收敛许多,脾性仍不算得好。
雅雅奉上茶盏后瞄了眼贺兰玉的面色,贺琏打个眼色示意他退下,便撇撇嘴,知情识趣地转身走了。
“我无意探听其余事情,只想问清楚几件事。”顾岸拈着Jing致的茶盏晃了晃却没喝,“第一件,赵裕是你们的人?”
“算不上。”
回答他的却并非贺兰玉或是贺琏,屏风后现出一道身影,一身月白长袍衬得赵裕愈发长身玉立,半分没有做过躬身俯腰伺候人的宦官差使一般。
“大多事皆由我故灯大师商议,贺先生与贺公子不过中间传个话而已。”赵裕温和轻笑,“平西侯有何要事,只管问我便是。”
顾岸暗自打量几眼面前三副面庞,贺琏大约是随母亲,赵裕与贺兰玉的眉眼却生得极像。他先前隐约听老爹提及过当年北境旧事,言词间确有个名唤“贺裕”的人。
顾岸并不驽钝,心念电转间便几乎想透关节。只是贺家如何终归与他无关,他自然无意置喙。
“好。第二件,清河那边预备如何处置?”
“陆镇柔命我将他处理之后藏进先帝棺椁中一同葬入了皇陵,新帝大约也省得,对外宣称清河王被叛军误杀。清河世子仍囚在大理寺狱,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
顾岸心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