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罗勒呆在家里,打量着那把欧珀制成的匕首。
他已经把《Ragnarok》里能拿的荣誉都拿遍了,他现在很有钱,很有人气,走在街上也能被认出来,满足遍了他所有的虚荣心。
罗勒脑子里开始产生一个念头:
“真没意思,我有点儿不想玩了。”
他居然活腻了,一个惯来的贪生怕死、贪图享乐者居然也开始活腻了。
那天灯光非常黯淡,就是满屋看腻的星星,已经那样好几个月了。罗勒拿着欧珀的匕首,欣赏它的光泽,然后对手腕比划了两下,决定试试锋芒,一刀割了下去。
好嘛,真的很锋利,一刀下去鲜血就喷涌而出。
三秒后愣是把罗勒给疼哭了,也彻底给疼清醒了。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猛地一下跳起来,嘴里大声喊道:“流血了!流血了!流血了!”,然后光着脚冲到电话旁,滴淌得满地都是血,抹得哪哪儿都是,幸亏及时给自己叫来一辆救护车。
后来在医院里,暖阳照进病房,角落里的绿植让他感到许久未有过的舒适。
他开始难以理解几个小时前自己为什么会险些自杀,医生解释说他有点儿抑郁症。
罗勒又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抑郁症。
对于心理和情感,他不是很灵敏,甚至有点儿迟钝,好久才叫他想到了那盏星空灯,忧郁的蓝调灯光,必须盖严实的窗帘,紊乱分泌和代谢的星空糖,一只死亡的太阳鸟,以及及时送来的匕首。
罗勒想到这儿,无端地感到了几分Yin暗和诡诈,白泽是故意的吗?
信上说:“我们之于彼此,本就是些知觉——眼、耳、口、鼻、手的感觉。我把糖送给你,只要还能激起你的知觉,就不算我离开你。”
难道白泽就是在一点点地、Jing心地、潜移默化地影响他,然后耐心地等他拿起匕首自杀??
意识到这个问题,罗勒突然感到非常愤怒,但没多久他就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那自己怎么想的呢?自己到底想不想顺他的意呢?
关于这个问题,罗勒思考了很久,非常非常久。
最终,很抱歉,他还是决定把白泽忘个干净,继续他的泡妞,吃甜食,乐不思蜀。
嗯……乐不思白泽。
开玩笑,生活总得继续吧?
为个死人哀悼就算了,还给他陪葬?这算什么圣母玛利亚?忠贞爱情烈妇?
这像他罗勒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因此在下个月的23号,罗勒如期收到了一大笔钱,白泽给的。
这让罗勒连医药费都不用自己掏了,还能继续灯红酒绿地挥霍半辈子。
白泽那意思好像是:既然你还活着,那么你自由了,去过你的美妙生活吧。
好吧,罗勒必须感谢白泽,感谢他的体贴情人,生前看似心不在焉地相处,死后竟如此细致入微、就像寄生在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想好了,他要拿这笔钱去做个洗脑,或者催眠什么的,把有关白泽的记忆彻底删掉。
然后卖掉那幢别墅,换一幢更大更好的,更适合玩乐的。
罗勒已经约好催眠师了,也找好下一个房主了。
他决定把和白泽所有有关的东西都留在这里,就让它们在这自生自灭。
他要这么干了,他明天就要去做催眠了。
今天是23号,快递又来了,还是那个一身黑的快递员,戴着顶鸭舌帽,下颔骨分明有致,衣领翻得很整齐。
这回包裹有点儿重,不知道是个什么。
那快递员把包裹交给他,难得的抬起头对他说了第一句话“这是最后一个包裹。”
那双瞳孔里似乎意味深长。
罗勒漫不经心地接过包裹,迟疑几秒,才突然想起今天是白泽死的一整周年忌日。
好吧,他的情人送来的最后一个包裹,是什么?
他拿起壁纸刀,将包裹耐心地拆开。
他怔住几秒,表情猛然变得难以置信。包裹掉落在地上,里面有枚红点儿正活泼地跳跃闪烁。
他张起嘴,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只见眼前迸出一股猛烈的气焰和火光,骤然爆炸着掀起巨浪,致命的高温和冲击波将他于瞬间炸裂成血水、rou沫和骨头渣。
嗯……罗勒死了,就这么死了,猝不及防,没有痛苦。
在白泽Jing心算计好的日期里,算计好的每一步里,甚至还足够情趣地耍了他一通。
大概觉着他情人的反应会有够可爱。
至于罗勒死前在想什么,没有人会知道。
二十分钟前离开的快递员又返回别墅,他毫不费力,毕竟门都被炸没了。
他取来灭火器熄灭了仍在燃烧的火苗,高档皮鞋踏进残破的别墅,在里头转了两圈,对到处都是烧焦的难闻味道耸了下鼻子,那些黑色的物件粘在一起,黏糊糊,带着热度,辨不清原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