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正是那女子的父母。
他们手脚皆被捆绑,嘴里塞着一大张麻布,让他们只能从喉间发出“呜呜”的声音,里面也并没有看守。
她眨了眨眼,早知道直接一人一闷棍了,还等了这么久,背都差点被烤熟。
这一对夫妇又惊又怕,他们并不认得卫堇苏,却感觉他身形高大,充满着危险的气息。没想到这个男子放了他们,他们慌忙地道谢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经过门口时吓得抽了一口冷气,丈夫搂过妻子,更快地向外跑去。
“这里,扫干净。”
他拎着她就往外走。
马车上,他松了松领口,面色不善。
“这就是你所谓的没问题?”
她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才发现自己的脚腕现在又红又肿。上去容易下来难,应该是她想轻巧地跳下去的时候,正好踩进一个坑里,然后就崴到了。当时她紧张地全然忘了其他,现在放松下来,看见了,才觉得脚腕一抽一抽的疼。
卫堇苏叹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膏,幸好他担心她出事,带了一瓶,没想到还真要给这个不省心的用上。
“腿抬上来。”他语气严厉,给她上药的手上力道也不减。
安冉疼得呲牙,见他不为所动,干脆嘴角一撇,眼角挤出点泪花来。自从那次他受了伤,她就越发觉得自己受不得委屈了,仿佛是前二十年压抑的情感在他身上找到了出口。
这么想着,眼泪越来越多,豆大的泪珠子滴到了裤子上。
突然想起来,她的衣裳还在大牢的小角落里躺着呢,这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倒霉。
“我的衣裳……”
他头也不抬,像是在嘲笑她的丢三落四:“早就拿好了。”
听他这样笃定,安冉脸一红,娇嗔道:“那你还凶我。下手这么重,嘶,疼死了!”
她痛得小腿一抽,他本来按在腿上的手因为她的动作一下子按上了红肿的脚腕,疼得她眼泪拼命往外流。
这一下他慌了神,抬头看见安冉眼眶红红,鼻尖红红,好一副委屈的小模样,心里软了一大半,伸手抚去她脸颊的泪,语气轻柔,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小孩子。
“好了好了,不凶不凶,再哭眼睛都肿了。”
安冉也不是个作天作地的人,她惯会见好就收,见他这样心疼地瞧着自己,也就止住了哭,还威胁他以后再凶她就天天站在他床头哭。
卫堇苏脸一黑,但也只好无奈地应了她,他确实更喜欢现在在他面前不再胆怯的安冉。
令人胆颤的九千岁此时握着她的脚腕,温柔地给她上药。
现在他的力道足够轻,让她察觉不出什么痛意,神思游散间,便想起一件事。
“过几天的庆功会,安浅浅也会在吗?”
他上药的手顿了顿,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她现在已是贵妃了,会在皇后下位。”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上回安家已经吃了一次苦头,本就不牢靠的根基更是岌岌可危。
多少前朝重臣没落到半点好下场,自然不会再与墙头草一般的安家有过多瓜葛,而新朝新臣对前朝的也有些忌惮。安家这些年一直在给孤立无援地走下坡路,好不容易女儿进了宫,还出了贪污之事,升职又没了指望。
现在,在安浅浅站在最高位,安家将所有希望都寄予女儿身上的时候,她只要稍一拱火,安家就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
帝王无情,他会盲目相信给他带来江山社稷的卫堇苏,却未必会相信他触手可及的女人。每年都有锦衣卫的人进军,也正是因为皇帝信极了他的谋略。
这么一想,她似乎明白了卫堇苏为什么今天会兴师动众地亲自来大牢救人。应该是跟自己当时一样,想故意将事情闹大。既然孟无安使出了这么个低劣的绊子,那他就先告状,大家都别好看。
转眼到了庆功会那天。
皇帝和皇后仍旧坐在最高位,安浅浅坐在皇后的下方,衣着华丽,比上次见到看起来更金贵了些。
在她打量安浅浅的时候,安浅浅也看见了她。
她的好姐姐白眼一翻,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在这一眼里,安冉看见了浓浓的杀意。她心一颤,这次庆功会又要办一整天,他们势必又要在宫中逗留一晚,免不了安浅浅会做些什么,她得万事小心。
舞姬在大殿的中央翩翩起舞,而安冉并没有心思观赏。因为她不仅忍受着安浅浅投来的敌意的目光,还一直被孟无安盯着。
他的眼神里倒全是春风和煦,但因他做的事已经被安冉发现,如今她也很难再将他当做可以依靠的兄长。
只不过她想将安浅浅的位子从贵妃拉下来,正需要孟无安。这样的利用,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对自己一直是不错的。
午后,宴会稍稍暂停容大家休息,安冉略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告别卫堇苏,独自向他们的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