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看见了他的父母,站在大树底下,轻哄着他五岁的弟弟。
他扯了扯嘴唇,却笑不出声,再过两天就是他十九岁的生日了。这点挺可惜的,橘子哥说给他过个大生日,这次真过不了,也是真活不过二十。
瞿则醒了。
他是被噩梦惊醒的,醒过来时,还止不住地打了几个战抖。
他掀开了被子,起了身,朝着窗户看去。
瞿则还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年轻人,可整个人却颓唐了不少,眼皮子稍微红肿,看着消沉又带了似郁气。
他看了下自己的手,手心上起了一些莫名的雾气,雾渗入褶皮,再慢慢地往四周蔓延,有一股冰冷的凉意窜入五脏六腑,顺到全身。
这种感觉,就仿佛自身泡于水中,让他无所适从,又茫乎乎的。
瞿则自从与晏千寻神后,他就和晏千牵在一块,彼此相连,又共享了五感六觉。这次无缘无故的寒凉,就好像给他头顶茫茫然地锤下一棒子,昏昏眩眩,又凉到心谷底。
父亲这几天都没想让他出门,他也顺了父亲的意,听话地在家呆几天,也管不着流言飞文。
瞿则趁着父亲没在,熟练地开了锁,跑了出去。他跑之前,拿了父亲的一顶草帽戴上,尽量遮掩自己的脸。
他走了出去,,看见不少的村民朝着河边走去,他看了下自己的手,已经开始有水迹慢慢地掺出来,成了红。
——
晏千被送了出去。
当瞿则赶到时,没见到晏千,船也没了。
瞿则左右顾望,心底那股慌忙快溢出皮相,随后听到了些嘶嘶拉的声音。他往左边看去,看见了几个健壮的村民低头低语,一边收拢缚船的麻绳,裹在柱子上。
瞿则走过去,冷静地问:“晏千呢?”
他们明显地愣了下,眯着眼地道:“是你啊。”
瞿则又问了一遍:“晏千呢?”
他们指了指流动的河,随后若无其事地把麻绳捆好在柱子底下。
他看着他们,看着周围的人,每一个面孔都没有哀伤的情绪,就好像只是送走了一件无用的物品。
瞿则突然抓住了一个村民的手臂,五指几乎没有意识地掐进去。
他吃痛了下,道:“放手。”
瞿则轻轻地喘着气,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这是推了晏千送死?”
“你什么意思,老卜说了,晏千那叫中邪。”他呸了一口。
瞿则的脑子里突然嗡嗡嗡地响着,“你在说什么?”
他往瞿则的身上看了遍,说:“不是你俩搞同性恋,至于这样吗?”他继续说:“现在还得罪了神灵,你看能怎么收场?”
瞿则僵在原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同性恋是罪吗?
不是。
什么是罪。
是把一个无辜之人自以为是的当成让自己活命的筹码。
他应该早知道的,又何苦撑大英雄。
瞿则疯了。
他抡着拳头,每一拳像带着冽风般的狠劲,狠狠地揍过去。
村民被第一拳打蒙了,怒极反打,几个人扭打了一块。
瞿则红了眼,拳头带着玩命般的力度,把他摁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抻下去。
周围的人似乎意识到要闹出人命,赶紧冲上去制止了瞿则,几个身材健壮的大叔把瞿则按压在了地上,让他没办法动掸。
“放开,放开。”瞿则仿佛没有了力气,声音很虚,不停地重复这两字。
“无法无天了你,你这是要打死人。”
“先把他关起来,看村长怎么定?”
瞿则被关押在了牢里。
他吃了一天的浊醪粗饭,直到第二天,他父亲终于来看他了。
他将煮好的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样样摆好,双眼抬起,看着瞿则。
“那人已经被你打死了。”
瞿则顿了下,若无其事地埋着头,狼吞虎咽地吃着饭。
父亲失望地看着他,问:“你为什么变成这样?”
瞿则慢慢地把头抬起来,“阿千被献祭,你知道的吧。”
父亲停顿了下,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我?”
父亲说:“告诉你又如何,村里上千人,你俩想逃得过谁的眼睛?”
瞿则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这不是推阿千去死的理由。”
“没人推他去死。”父亲重复老卜的话,“晏千不过是中邪,老卜只是在帮他。”
“你信自己的话?”瞿则笑出声,“水灾来临必死人,你们等同于送了一个人去死,拿了好保命的借口。”
父亲一巴掌甩过去,力度不轻,瞿则摸着自己的左脸,是一阵麻痛。他用舌头顶了顶唇边,心想,真痛。
“不是他,就是你。”父亲气得声音都哆嗦了,“我如果不是为了保你,你个不孝子。”
“保我?”瞿则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