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会儿,还是掏出手机,拨了那个自那场闹剧之后,再没拨过的号码。
结果,响了没两声,电话就接通了,然后,听见那边冷淡的一声“喂”。
我咧了咧嘴角,“苏大哥,是我。”
他没说话。
我说:“你下午有空吗,方便见个面吗?”
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
约的地方,很巧,恰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
我便提前一刻钟到了,结果进去发现,他早已坐在窗边,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仍是深色西装,五官的轮廓英挺俊朗。
我坐到他对面,笑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抬头,目光定定看我一下,却又收回去,淡淡一句:“没事,是我来得太早。”
然后,就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冷下去,我却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只会战战兢兢,便也了解,他这样的人,并不是在摆脸色,他只是有很多话都习惯了放在心里面。
我笑了笑,“请柬我收到了,你要结婚了,恭喜。”
他看我一眼,又迅速撇开视线,简短的应了一声。
“唐娜小姐很好,你们很般配。”我诚恳地说。
他皱了眉,拿勺子搅了搅咖啡,却并没往嘴里送,只是一个劲地搅,也不说话。
我低头看着,想起他以前,有事情想的时候会拿手指在桌面上敲打,却不知他从何时开始,撇掉那个动作,开始习惯于把手攥得这么紧,紧的关节都泛着白。
我从包装袋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他,“我想了想,觉得婚礼那天,我还是不要去比较好……所以,请你原谅,这个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他转过脸来,看了看我,低头,把盒子拿了过去,然而,眼睛在瞄到盒子表皮的透明包装时,倏地亮了一下。
我便咬了咬嘴唇,半晌,才说道:“之前,不知道杯子还有那样的意思,所以,送你杯子,是我唐突了……现在,你和唐娜小姐要结婚了,我想着,送一对杯子没有问题了吧,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长长久久一辈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很败兴,不过,我还是要向你道歉,真的,我对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很羞愧,对不起苏大哥,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想诚恳地向你表达我的愧疚,真的很对不起。”
他仍是没有反应,久久低着头。
我站起来,冲他深深一鞠躬:“一直以来,感谢您的照顾,从此以后,我还是把你当做我最好朋友的哥哥,对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还有,祝你幸福。”
他什么也没说,偏了头看窗外的风景,一直到我离开,都没再回头。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不知为何,我心里却有种强烈的笃定,我觉得,他并不怪我,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其实,往往外表越强悍的人,内心深处,越有不为人知的创伤。
我曾经,有幸参与了一部分,有幸了解了一部分,虽然那过程中,眼泪比任何时候流的都多,心痛的比任何时候都透彻,然而,现在想来,却并不后悔,也并不愿怪谁。
两个人,在大千世界中能够相遇,本身已是种缘分。
何况,我所了解到的你,我所感知到的你,到如今,都让我毫不后悔,我的人生里,曾经有你参与。
真的,苏大哥,你是个好人。
上天会保佑你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陆离天天腻在一起。
他已经不再上课,只是,我有课的时候,他仍会陪我去学校,然后,下课后接我回家。
我还是周末回去折腾我妈,平日,便赖在他家不走。
他的手也拆了石膏,大夫叮嘱说,好好注意,会恢复的。
他也没特别在意,一天三餐做饭伺候我,菜色还不重复,白天俩人一起玩,晚上俩人搂一块睡觉。
日子好像一下子平静下来,又回到最初,我们最甜蜜的时候。
只是,如果没有尽头的话,我想我会更高兴。
比较大的收获是,我爸妈对陆离非常喜欢,整天打电话催我领着他回家吃饭。
尤其是我妈,一见陆离就拉着人家的手小陆小陆叫的比亲儿子还亲,知道陆离不久要出国留学,又时常在家幽叹垂泪,非得要陆离保证每天给她打一个电话每周跟她视频一次才罢休。
我囧得很无奈,但是,心里又很满意。
我爸妈的姿态,完全就是已经把他当自家人看了,我很放心。
只是,有时我想起当日我妈关于找个女婿倒插门的那段经典说辞,又不由地邪恶地揣测,是不是陆离的身世让他们尤为满意,才这么爽快地接受了我们……
不过,我觉得,不论是何原因,能有今天这一步,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