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倾抱着被子的身子还未走出内室,又听见温柔娘娘嘱咐道,“幸川怕打雷,你就留在偏殿看他一晚吧,本宫身子有些不适,怕传染给幸川。”
暴君还怕打雷?!!!鹿倾表示震惊,她应了愉妃的话,撑着伞向偏殿跑去。
男主一家被贬在冷宫,生活条件极差,用来御寒的火盆只有愉妃寝殿里有。
男主所在的偏殿什么也没有,这么恶劣的天气很有可能染上风寒。
闪电再次闪过天边,鹿倾看了一眼在外室睡得香香的小侍从,不住摇头。
这睡眠质量真是好啊,这么大的雷都没响。
她收起纸伞,蹑手蹑脚抱着被褥走进内室。
屋里只有床与书案两件家具,简陋的很。
床上拱起了一个大包,整个屋子寂静非常。
鹿倾害怕地缓慢挪着脚步,悄悄靠近床边。
不怕不怕不怕,鹿倾,他还小,没有杀人不眨眼!!!
伴随着雷声与闪电,男孩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吓得鹿倾盖被子的举动蓦然停住。
她瑟瑟发抖,神色僵硬。
映衬着天边微弱的光亮,男孩Jing致的模样被鹿倾看了个全,其实与成年后的他没差多少,只是有些稚嫩罢了。
也没有男主以后作为暴君的Yin冷与暴虐。
“殿下,娘娘让我给您盖被子。”
鹿倾扯了扯男孩身上的被子,解释道。
谢望舒没有回她的话,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鹿倾。
无法形容的压迫感让鹿倾又害怕又尴尬。
“要不,我这就走,您歇息着?”
鹿倾接过自己的话茬,便挪动身子打算转身离开。
谁料谢望舒伸出小手来抓住少女的衣襟,从冗杂的被褥里探出头来。
“你怕我?”
清润稚嫩的声音遮过窗外倾盆大雨淅淅沥沥落在房檐的雨滴声。
鹿倾诧异回头看着男孩的手,他无助疑惑的模样真是无法与梦里的暴君重叠。
现在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也只是个害怕打雷的小孩子罢了。
“不怕。”
鹿倾释然压住心底的恐惧,便拽过男孩的滑腻小手,把他又重新塞回被褥里。
自己靠坐在床沿上,转头看向不敢闭上眼睛的他。
“我给你讲个我家乡的故事吧?”
谢望舒悄悄抹掉额上的冷汗,故作沉稳地皱眉点点了头。
鹿倾噗嗤一笑,清了清嗓子,慢悠悠说着。
“相传在骊山的深林里住着一个老妇人,她有一个穿着红衣裳戴着红斗篷的小孙女,大家都叫她小红帽。”
“你这是什么话本?为何我没听过?”
“都说了这是我家乡的话本了,你别插嘴,等我说完。”
“小红帽与自己的娘亲住在骊山脚下的小镇上,每到月初,小红帽的娘亲便叫小红帽给她的祖母送去自己蒸的大白馒头。”
“深林里有个灰狼,它偶然碰到了在深林采花的小红帽,便想吃掉小红帽与她的祖母。”
“便骗了小红帽让她去更远的地方采花。”
谢望舒皱紧了眉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瞅向讲的正起劲的后脑勺,一脸疑惑。
“灰狼怎会说人话?父皇和太傅都没教过我。”
鹿倾已经全然忘掉了自己与小暴君的身份,只当男孩是个小屁孩,说话越发没大没小了起来。
“你懂个啥,这在语文说法中叫拟人。”
谢望舒再次震惊,拟人又是啥?!!
“你接着听我说,大灰狼把住在深林里的祖母吃到了肚子里,便扮作了小红帽祖母的样子,等小红帽来,伺机吃掉她……”
鹿倾口干舌燥地清了清嗓子,瘫在床沿上,讲个故事真是不容易。
谢望舒趴在床上,皱眉不知在思索什么,闪电照映在他稚嫩青涩的脸颊,苍白又无力。
“我若是猎人,肯定会杀掉灰狼其余的家人,不会给任何人伺机报复的机会。”
他的话音一落,轰然的雷声倾泻而下,炸醒了鹿倾的神经。
黑暗遮盖住了谢望舒漆黑的眼眸里不经察觉的狠觉与Yin鸷。
才十岁啊,就会从故事中权衡利弊了。
“做人为何不留一线?灰狼的家人并没有伤害到小红帽一家。”
鹿倾沉yin出声,社会主义制度不允许这样反社会的小孩出现。
谢望舒突然挑眉一笑,嘴角斜斜勾起,“父皇说过,要想身居高位,就要斩断敌人的所有退路,不是吗?”
鹿倾被震撼住,没想到小暴君小小年纪这么成熟,怎么就和温柔娘娘差这么多呢?
“这……”鹿倾没有话可以回答他,大道理实在很多,眼下也不知道怎么教会一个被Yin谋充斥的废太子什么是善良。
谢望舒看着对面少女的窘迫,悄然变了脸色,又恢复到鹿倾初见时的温润与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