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煊再也笑不出,不得不用只有二人才听得懂的话语,高声道:“周同尘,真水方向!”
周澄与他同样默契十足,两人边战边佯装,一同弃了马,头也不回的向着东边撤了。
第38章 五通神
这一次撤走偏离了薛煊心中预定的方向,而且战的太落败,将包袱都丢了。雄黄衣裳干粮等物,一并留给了南边人。
虽然薛煊仍旧带着些银钱,可是荒郊野岭里,银子如同石头,又有何用?
他们寻了一处礁洞。
大河冲刷出通透的一处洞xue,其间礁石半数藏在水面下,半数粗粝的露在水面上,河水穿过此处继续奔流。这中间有一处泥沙堆积,周澄拾了柴,用火镰生了火。
薛煊闻到此处吹来的风里,有腥咸的味道。似乎离东洋大海并不远了。
红灿灿火光驱散了些寒意,周澄翻了翻贴身带的丹药,并不言语,将一丸疗伤的递与薛煊。
薛煊满以为周澄并未看着,毕竟方才刀剑甚急。此时接了这丹药,见周澄白衣上一处刀剑痕都无,不自觉脸上有些烧。火光跳跃,水流沙沙,周澄安静端坐,似乎又在存想般。
薛煊捏着这丹药,只觉得白衣与端坐都不对,脸上的热让他必得说些什么,他咳道:“这事了结了,回京城我送你几套好衣裳。整日里这身白衣不腻么?”照着眼下光景,他竟也敢谈论了结的此事,回的了京城。
周澄端坐姿势不改,只瞧他一眼,道:“道家弟子。”
薛煊笑道:“道家弟子不着华裳吗?为何?”
周澄方欲告诉他,道心澄澈,无欲以待万物。并不该着华裳锦服,并不该出入红尘世俗。
薛煊竟似全然知晓她的回答一般,又道:“我不是道家弟子,或许所想浅显,也或许言重了。不过,力求与俗世一刀两断是道吗?真能够分的如此清楚吗?”
薛煊道:“和其光同其尘,不是道吗?”
周澄虽无多少道术,可是道心澄澈,悟性极高。听了薛煊的问,一时答不上来,与自幼所学所感,全然不同。可是究其根本,这问题并没有人教导她不是,自然也没有人教导她是。不由得也有些怔忪。
说了这些,薛煊脸上的烧方退下去了些。他向周澄道:“歇息会罢,我守着。”
周澄却并未如他所言,盯着那洞xue水来之处,站起道:“有蛇。”
模模糊糊光线里,水中如黑乎乎一条扭动的蛇飘了下来。薛煊挑断了那蛇,但显然也是要走了。
这几日与南边的人打交道叫他知道,这蛇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必定已经有蛇游回去报信了。看来将军的人,不久便要追到了。
薛煊与周澄出礁洞,看了看星光,向着南边继续行进。
往南的路并不好走,不知是否是已经在将军那里挂上了名号,一路上游蛇紧追不放,几乎凡有草处,皆有窸窣声。而将军的人役使着蛇,往往很快便寻到了薛煊与周澄的踪迹。当他二人与将军的人鏖战时,往往动静不小,京城来的刺客也能寻到踪迹,雪上加霜般凑上来围攻。
薛煊与周澄且战且退,休息的极少,几日下来,时时刻刻的紧张与三天两日的力战,让二人疲惫极了。周澄本就白皙的面皮,此时净是惫怠的煞白。
薛煊心知不是办法,尽管周澄从来不怕苦,他也向来没有纨绔子弟的娇气,但无论是为下一场厮杀准备还是更好的应对定海的不明威胁,哪怕歇息半日也好。
这歇息,首当其冲的是得避开时时报信的游蛇。他们此时形容狼狈,从京城带的雄黄等物早便丢了。如何避的蛇过?
眼见得前方山中寺庙,从后身看,有一处还不算破败的主殿。
周澄自小在无为观长大的,无为观虽只有师徒三人,但遵圣上旨意,敕造的极其气派。主殿及配殿各处神像落成时,周澄都还见过。
因而她道:“神像落成日,需要装脏。”
装脏便是在神像背后胸口处,从留有的小洞那里,将雄黄、朱砂、沉香等物装入神像,为神像增添神性的仪式。
薛煊听了,尽管疲累,却仍旧玩笑道:“周仙长,道家子弟,竟要去掏神像装脏之物吗?”
初时方见薛煊,周澄多得是坦荡,而相处日久,受薛煊“和光同尘”的歪说扰乱,周澄先是脸一红,自也觉着不甚尊重。
但她毕竟是道法上天赋极高的弟子,哪怕无师,亦能自通。就像薛煊点破的俗世里亦能修道一般,极快的接受。短短怔忪过后,仍旧辩的准方向。此时她脸红过后,笃信道法自然、顺其自然,要用便是用了,归根到底于道有助,又何必拘泥于冒犯一说呢?
薛煊见她脸红,也自笑了笑。随后与她一道踏进了这寺庙主殿。
巧的是,这仍旧是一处五显神庙。
五座神像塑的威严,面朝外而围坐。这主殿不知为何幽幽的暗,神像周围点着暗淡的灯,照着神像上赤红靛蓝,极其有气势。其余地方则不在照耀到的光线内,如同隐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