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乐县主是受圣上和皇后宠爱的贵女,在金陵城相识的女娘同诸公子,无不捧着她奉承她。虽然一向知道薛煊狂妄恣肆,可是福乐总觉着,薛煊是自己喜爱的人。对于薛煊来说,自己在他心里应当是有那么一些不同的。更何况前次赏月宴,他干嘛要来同自己说话呢。
巴巴的跑来,一颗热心,反而这样的冷冰冰对她!福乐抿紧了唇,瞧一眼新上身的大红华服,鼻子酸酸的。
王凤州酸涩不亚福乐,他心内又叹一声,向薛煊道:“何必着急赶人呢——你在和尚庙里住这么多天,有则消息想必不知道,告诉你知道。说是天师为着什么缘故来了金陵城,现下正住在天师府呢。”
天师来金陵城,倒真是有些缘故可前去请教。
不过,薛煊眼神如刀,狠狠瞥了王凤州。他明知道自己公事在身时不喜人打扰,带了福乐县主来不说,还百般维护。若是福乐心系他也倒罢了,这明摆着拿他当桥当筏子,他也还是甘之如饴,当真辜负素日“风流”的做派。叫薛煊生气。
这眼神,王凤州只当看福乐看荒草,只当看不见。
说起张天师到了金陵城,这也是这几日金陵城中热议的,福乐县主接道:“听说张天师卜算甚是灵验,世子若有所问,不如同去请教一番。”
薛煊道:“谢了,没兴趣。”
讲话如此不客气,这回换王凤州瞪视了。
可是薛煊明摆着一副“老子忙得很,你们赶紧走”的模样。王凤州找不来话题,四下看了看,发现前次在薛煊府衙里见过的那位小娘子,此次仍旧跟在薛煊身旁——这可奇怪了。
王凤州意有所指道:“这位小娘子这些时日一直与你在一起?我仿佛记得自探察平田抛尸案始,你便同她一道探察了。”
“小娘子”一词如惊雷,王凤州不愧是名动天下的红酥手。短短两句话,一道、一起等语,说的二人似有无限情愫。
听了这话,福乐立刻将目光投向周澄了。说来也怪,虽然天色暗了些,可是这个小娘子一身白衣,按理来说应当显眼的很。可她先前竟没注意薛煊身后还有一人。这么仔细一打量,福乐便认出了,这便是先前自己同京城中诸多贵女或明或暗猜测打听过的,先前跟着薛煊同往赏月宴的那个。只不过众人都以为她是个小厮,没想到是个女儿身。仔细瞧瞧,这还是位极干净澄澈的小娘子,仿佛冰水般涤透人心。
福乐心头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不由得将质问的目光投向薛煊。
王凤州已经决定了,若是薛煊仍然照着上回说法,称呼周澄是不值一提的愣子,自己便要揭破他的伪装——以薛煊的性子,怎么会容得一个愣子跟着他这许久?
哪怕红酥手写下“魏紫是良家女”的语句,都比说薛煊好性儿更叫人相信。
谁料到薛煊竟直白回应了,他唇角带着笑,介绍周澄道:“周澄,周同尘。”
虽说再多的话也没了,不过看着薛煊神态,王凤州觉得他似乎对周澄满意的很。距他前次见薛煊也不过月余,前后变化之大,真叫人感慨。
风流浪子瞧什么都是暧昧的,此时王凤州望向周澄的目光顿时有些揶揄,想说什么打趣二人几句。
可谁知薛煊早已经应付够了,直白了当的下了逐客令,道:“天色晚了,若是不识得回京城的路,叫神机营送你们一程。”
王凤州想起前次神机营兵士如何“护送”他去薛煊府衙的,只好悻悻作罢。他同样小意的哄着福乐县主一道回了金陵城。
直至注视二人同仆役会合走远了,薛煊方收回目光,向周澄笑笑,又道:“我交待了前因后果,此事又已经言明了干系重大。阁下既有心想帮,何不现身一见?”
数日前他们一行人去往华光寺,在此地突然如谜一般,起了白茫茫的大雾。这大雾里显现了华光寺主殿下密室中徐赟等三人受刑的惨状。
那时他与周澄没有预料的陷入雾中,乍然瞧见此番场景,若是寻常人,或许当真会被吓住。
起雾其时正是奔往华光寺求证的时候,薛煊也好,周澄也罢,都并未在起雾的地方多加停留。此刻慧椿等人已死,薛煊回想起来,便觉出了这迷雾背后不一般的用意。
设得下这迷雾,演绎了华光寺中真实的情景,可见对华光寺有不浅了解,也有一定的手段功力。虽然这迷雾乍看是为恐吓威胁薛煊与周澄,可是却并没有对二人造成任何伤害。这迷雾也没有演变成陷阱迷宫困住二人。
薛煊在迷雾中所见的是,周澄知难而退,并未去往华光寺。可见设下迷雾之人,是听见了他们一行去往华光寺的目的。在这之后,让白茫茫雾起,只是为了提醒华光寺的凶险,是为了吓退二人。
是出于善意。
既然善意提醒,薛煊也坦诚相待,将此事原委交代清楚。希望能从他这里,得知更多内情。
虽然薛煊与周澄仍然还在无垠旷野上、在苍苍茫茫野草中,周遭却仿佛有了什么不同。
周澄凝神戒备。
捻指间,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