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谈判
秋末冬初,金陵城的风Yin沉沉shi漉漉的扫在院子里,窗外栽的常回树被风吹的乱摇乱摆,窗纸上满是黑乎乎乱动的影子,枝条在窗棂上抽了一下,响声清脆,像是贵人用马鞭抽打窗户的动静,唬了滕头儿一跳。
他慌忙开门查看,没看见人,嘟囔道:“这风怪瘆人的,倒冻得人一激灵。方才说到哪儿了?”
薛煊道:“罗公子不缺银钱,但有何种癖好。”
滕头儿举举酒杯,笑道:“酒后话多,扯这些没用的。张大你呆久了,早晚都会知道的。我再与你说点咱金陵城的新鲜事。”
这风吹得滕头儿清醒了,薛煊婉转试探了几次,他再不接话。薛煊心知问不出什么了,不耐烦再演闲汉张大,再坐这破屋烂椅里。
滕头儿还在抓鸭头,薛煊伸手,欲在他颈后敲了扔回榻上。谁知周澄半日里不言不语、出神入定的,此时却行动迅速、举手相拦,认真注视道:“不可。”
薛煊盯着她,周澄毫不退让。滕头儿回转来看到,口齿不清道:“怎么了这是?”
薛煊勾了唇角,慢而清晰道:“无事。”说话间,滕头儿终是扛不住酒力,咕咚侧趴在桌上昏睡了过去。
薛煊气势十足,朝周澄嘲讽般“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了。这一日伏低做小,虽是察探所须,他仍觉得是没受过的憋屈。他径自离了魏紫坊,将这摊子烂事交由应二去收尾,仍旧回了敬亲王府。
薛煊直觉罗长兴见不得人的癖好,或许是串联徐、张、罗三人相识的重要线索。不过魏紫坊头牌必然被老鸨看的紧,轻易套不出话来。
想想便知,达官贵人的秘辛从魏紫坊外传,魏紫坊便不再是温香软玉的放松之地。谁愿意销魂之际的呢喃之语,第二日便飞的满金陵城皆知?势必影响生意。
况且知情的就那么三四个姑娘。能在宏武京都金陵数一数二的歌舞坊当上头牌,也都不是简单无城府之辈,或许还会担心被一一排查,排查出哪个走漏了消息。又是一场风波一场争斗纠纷。
怎么能让头牌姑娘倾诚告诉?
正思索着,薛煊走过青石散垫的碧石街,经过拐角处偌大一间书铺。这早晚了,书铺自然打了烊。不过铺子门前仍旧竖着薄石板未收回,其上一笔好字写着“‘红酥手’再刊售罄”。
薛煊定定看了会,突然勾唇一笑。
翌日薛煊去了易容,没有刻意遮掩,只在面上带了薄薄窄窄的面具,带着周澄并几个府中下人重去了魏紫坊。
方一进门,放下千两白银,点名要头牌姑娘魏紫作陪——寻常之家,年用也不过十两。张珠喜的眉开眼笑,又看薛煊不止是出手阔绰,更是衣着华贵、气度非凡,料定权贵子弟,不敢得罪。纵然魏紫已有约在先,仍旧设法转圜了,恭恭敬敬请了薛煊上去。
薛煊虽然心中已略略有些筹划,但进了魏紫房中,只是一言不发,观魏紫行事。这整个魏紫坊,便是以魏紫来命名的,观这位头牌姑娘姿容,也确实当得起魏紫坊第一人。
魏紫给薛煊上了茶,见他把玩着茶盏不做声,倒也不多话,自顾自的去轩窗旁坐了。小窗透的出竹影婆娑,更添几分清幽意境。魏紫挑了几下弦,慢慢抚了一套琴。
薛煊听得出琴中意境,勾唇笑了,这才举起茶来细品。茶以松针、佛手、青柑制得,别出心裁,当得起清香好味。有这般琴艺,能够借琴声似有似无的婉转问询传声;又有这般新巧心思,制得出令薛煊称赞的好茶待佳客。
薛煊觉得不必再多费时日与口舌,去逐个见见魏紫坊的头牌姑娘们了。
薛煊道:“魏紫姑娘玲珑心。”
魏紫平弦收音,屋内仍有余音袅袅,她在轩窗侧笑着答道:“些许微末伎俩。不过是见得多了,察言观色罢了。贵客通身气度,岂是我小小魏紫坊容得下的,更遑论带着尊贵的女客同来呢。”
出手阔绰如此,又带着女客。求的已经在风月之外,必定干系重大。如此干系重大之事,愿意同她一个卑贱的坊中人打交道,想必她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又决意从她这里入手,也笃定她能够知晓。
因而这位公子进门来一言不发,不过是瞧瞧她值不值得交谈告诉罢了。
女客?周澄看看身着的粗白布男裳,又看看薛煊毫不惊讶的情态,不起波澜的心道:“原来他们知道。”
薛煊笑了笑,不再打机锋,直入正题道:“罗长兴平田抛尸一事,想必魏紫姑娘有所耳闻。听说罗公子是魏紫坊的常客,同头牌姑娘们交好。”
魏紫笑道:“罗公子是常客。日日年年常来,故事也多,不知贵客想要问的,究竟是何事。”
薛煊定定的看着魏紫,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松石绿釉杯,道:“新嫁娘。”
魏紫的笑意里仍带着天生的媚意,笑意不改,道:“这桩事是坊里现在的机密,知之者甚少。况且有时候有的人自觉看见了的,可她见到的不过是皮毛,讲不出贵客想要听的究竟。魏紫倒是可以担着风险,同贵客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