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将计
十日后,刑场。
“公子,别看了。”侍从抱朴红着眼,扯了扯清霜的袖子,“咱们回去吧。”
“不。”清霜固执地盯着面前的刑场,一眨不眨,“你不想看,你可以先走。”
“公子!你这是何苦!”
清霜不为所动,掩在长袖之下的手早已攥出了血痕,他却浑然不觉,静静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柳文勋,正如十几年前,他挣开押送的士兵,远远地看着他的父亲……母亲……
“行刑!”
铺天盖地的血,清霜下意识地抹了把脸,那血像是越过了十几年的光Yin,溅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一生都永远浸泡在洗不掉的血腥味里,永远背负着最恶毒的诅咒。
这就是他的宿命么?清霜怔怔地垂下眼,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像是一个越缠越紧的茧,将他牢牢地禁锢在其中,永世不得解脱。
贺蘅……贺暄……清霜恍惚地摊开手,看着掌心纠缠的纹路。他想起他很小的时候,有一日一个僧人来府上化缘,见到他时,只说了一句,“劫孤二煞之命,且多行善修德吧。”
“原来如此么。”清霜苦笑,握紧了掌心。
“坐吧。”清霜倒了杯茶,推到萧琢面前,笑了笑,“不必安慰我,我于他……本就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萧琢的话到嘴边,又只得咽了回去,他本不擅长安慰人,如此更是只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好”来,便息声喝茶。
清霜靠在窗边,静静地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半晌,他突然问道,“侯爷,你恨这里么?”
萧琢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被他这话一惊,猛地咳嗽了好一会,这才喘匀了气,“我南梁为晋所灭,我为晋国所掳,于国于家,自有长恨。”
“你还记得么?我说过,我会帮你。”
萧琢微微蹙眉,“你要怎么帮?”
清霜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
”不行。”清霜话说了一半便被萧琢截住,萧琢将杯中剩下的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唇,“我……不会再伤害他。”
“你……”
“不必说了。”萧琢断然站起身,话语里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此事到此为止,我就当今日没来过这里。”
清霜淡淡地看着他摔门而去,执起茶盏,继续漫不经心地泡茶。ru白色的茶雾攀缘而上,像是凝成了一个温柔的人影,缓缓将他拥入怀中。清霜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你……多陪陪我吧。”
“也许,没有几日了。”
“侯爷,侯爷?”菱香咬着下唇,伸手在萧琢眼前晃了晃,“侯爷想什么呢?”
萧琢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没什么,怎么了?”
“哦,没事,厨房那边炖的汤好了,奴婢待会儿给侯爷端来?”
“嗯。”萧琢随意地点点头,“我休息一会儿,你放门口就行。”
清霜对他说的话……萧琢一想到便觉太阳xue突突突地疼,他抬手揉了揉,疲惫地阖上眼睛,靠在长椅上。
清霜是想让他将写着贺蘅生辰八字的小人藏于贺暄府里,如今贺旸已无争储的资格,贺蘅自那日惊惧大病之后便一直Jing神不振,晋国上下大小事情具是决于他这个皇太子之手,若贺暄在此时出了差池,晋国必然大乱。
可是,贺暄于他,早已……萧琢叹了口气,他已负了家国,怎能再……
“……从清霜公子房中出来后,侯爷便回府了。”
贺暄颔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下去。风卷起房中的珠帘,熠熠的晨光斜穿过二十四串琉璃珠,仿若在面前架起道道霓虹,恍如神境。
萧琢斜靠在贵妃椅上睡着了,他半张脸压在袖子上,印出了几道浅浅的折痕。如瀑的乌发垂在腰间,随着微风轻轻摇荡着。
贺暄放缓了呼吸,坐在他身侧,拇指轻轻地刮蹭着萧琢因为熟睡而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
“如此也好。”
贺暄垂下眼,手指在萧琢的唇上顿了顿,惹得睡着的人嘟哝了一声。
这两日犯春困,萧琢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待菱香前前后后忙了好几趟,才晃晃悠悠地打着哈欠爬起来,让她把早膳送进房里。
今儿休沐,定是又起不来的。菱香暗自思忖,直接让厨房将粥放在炉子上温着,迟一些她再来端。
“唔,再睡会儿。”萧琢半眯着眼睛,蹭了蹭贺暄的手臂,又缩回被窝里。他眼下还有昨晚哭过的红痕,委委屈屈的样子,像是烧的不旺的彤云。贺暄早就醒了,闻言莞尔,索性大大方方地偷懒,左手搭在萧琢的腰上,学着他的样子微微眯起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
“中午想吃什么?”
“红烧rou。”萧琢的声音闷在被子里,瓮瓮的。
“好。”贺暄轻笑,像是随口问道,“这两日还有去清霜那里么?”
萧琢的身子明显一僵,他脑袋在贺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