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掀开被子,趿拉着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外头chaoshi的雨水混杂着草木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将沉闷的冬日撕开一道口子。
“今日是惊蛰了吧。”
萧琢回过头,贺暄披着外衣靠坐在床上,眯着眼看他。
“算算日子应当是了。”萧琢将拼命挤进来的雨丝重又推出去关在屋外,“怎么醒了?”
“被雷吵醒的。”贺暄挥了挥手,“还早呢,回来再睡会。”
萧琢将被子蒙上头顶,蜷成一团窝在里头,只露出毛茸茸的发顶,当真像是一只小猫了。
“这么快入春了啊。”
贺暄嗯了一声,“之前定好了春日去拜访陈宏道先生,你可要一同去散散心?”
萧琢立马来了兴致,探出脑袋来问道,“去梅州吗?”
“嗯,梅州。”
“我小时去过梅州,冬日里十里的梅林,下雪的时候雪都透着一股冷香。”萧琢眼神暗下来,“也不知如今是什么光景了。”
“下了一冬的雪,纵是曾惹尘埃,也洗干净了。”
萧琢翻了个身,窗外又是一声炸雷,连着霹雳将天空映照地如白昼一般。也许真的同贺暄说的一般,这样气吞山河的大雨,所过之处,一切污秽尽皆祓除了吧。
***
惊蛰过后,便是春天了。天气显见的回暖起来,迎面的晨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挑逗着行人摘下了厚厚的毡帽。
“真的不冷么?”萧幼慈蹙眉瞧着萧琢单薄的衣裳,面上颇为不赞同,“你还是同小时一般,待会儿仔细又着凉了。”
“不会的,我有数。”萧琢笑嘻嘻地朝萧幼慈眨眼,“外边车来了,走吧。”
贺暄天不亮便出门将剩下的杂事交代了一番,此时直接在马车上等着他们。萧琢掀开车帘,便见贺暄斜靠着绣花软枕,手里捻着一本书,双腿交叠着搭在前头的小凳上,更显得腿长腰细,端的是一身好皮囊。
听见动静,贺暄抬眼,手指了指角落里的长凳,“把外衣添上,梅州比清陵冷,别冻着了。”
萧琢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两步,俯下身凑到他面前,“看什么书呢?”
贺暄难得窘迫地轻咳了一声,飞快地将书页合上,“没什么。”萧琢狐疑地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什么治国理政之策?贺暄背着他……在看春宫图?
萧琢想象了一番贺暄一本正经地冷着脸看春宫图的画面,顿时有些乐不可支,偷笑着将外衣穿上,时不时地瞟一眼贺暄手边的那本书。
贺暄不动声色地支肘压在书上,没话找话,“到梅州有什么想做的?”
“梅州啊……”萧琢想了想,“梅州有一处山坡倒是不错的去处。”
“何解?”
“在梅州北边的浔阳山,春日踏青最是适宜。”
“好。”贺暄勾唇,“待见过陈宏道后,便一同去。”
“暄哥最好了。”
贺暄不置可否地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便见萧琢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那本书抽了出去,封面上赫然写着,“长生剑道录。”
贺暄闭了闭眼,深觉自己早上将这本书带出来解闷的举动简直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不是总说我看闲书么?你怎么也看了?”嘲笑贺暄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萧琢一手牢牢地攥着书脊,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贺暄丝毫没有上去抢书的想法,他以手支颐,抬眸淡淡地说,“瞧你看的入迷,我便也想多了解一些你喜欢的东西。”
萧琢一怔,见贺暄眼里泛着揶揄的笑意,顿时不甘示弱地抬高了声音,“我喜欢你呀。”
这回轮到贺暄噎住了,他本想逗逗萧琢,没成想小猫如今倒是变得伶牙俐齿起来,反正横竖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便索性没脸没皮地勾了勾手,眯起眼睛笑道,“那狸奴表示表示。”
萧琢到底不是当年牵个手都要脸红的少年了,是以闻言便从善如流地上前一步,倾身在贺暄的唇上碰了碰,双手捧起贺暄的脸,舌头循着唇缝探了进去。
“唔,口渴了。”萧琢擦了擦嘴角的银丝,他眼里蓄满了一池温柔的春水,上头洒落着馥郁的花瓣,一霎那将一池水都染成了朦胧的淡粉色。
贺暄移开目光,推了推跨坐在他身上的萧琢,声音有些沙哑,“嗯,我去拿水,你先起来。”
萧琢这才后知后觉地噌一下站起来,心虚地盯着车壁上铺着的软纱,脸上慢腾腾地开始烧起了文火。
“殿下,前头便是梅州了。”随行的是贺暄带来的心腹,唤作方绍,那人在外头敲了敲门板,提醒他们。
萧琢正歪在贺暄腿上打盹,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此时听见声响迷迷瞪瞪地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带着恹恹的困意,“怎么了?”
“到了,还困么?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萧琢摇摇头,晕乎乎地坐直了身子,掀开帘子往外瞅了一眼,天际已然擦黑,远远能瞧见各家各户燃起的星星烛火,在晨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