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他也是有苦衷的?他……有不能同自己说的理由么?
萧琢怔怔地望着那盏油灯,一时竟开始为贺暄找开脱的说辞来。若是他父亲见了,定是要唉声叹气地斥责他,可是……可是他们萧家,天生帝王的极少,却几乎个个都是情种。他的那位削发为僧的皇爷爷,不就是因着心爱的皇后难产了么……
萧琢神思恍惚地想着乱七八糟的事,贺暄走到他身侧时他都没发现,被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了?”贺暄手指拂过萧琢的侧脸,“魂不守舍的。”
萧琢攥紧了右手,磨平的指甲却没有让他感受到刺痛,轻哂道,“付湛川是你的人。”
贺暄抬眼,他只淡淡地蹙眉,没有反驳,“你知道了?”
“哈。”萧琢轻笑,他扬了扬眉,直视着贺暄的眼睛,“耍我很好玩么?”
“狸奴……”贺暄倾身,萧琢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抬眼沉默地看着他。
贺暄愣了一瞬,他有些难堪似的别过头,抿了抿唇,低声道,“对不起。”他这二十多年来从未对人服过软,是以这般剖白对他而言难免过于生涩而显得稚嫩,贺暄顿了顿,似在酝酿如何措辞,“当时让付湛川接近你确实是我计划之中,后来见你同他走得近,便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是怕你难过。”
贺暄暗自瞥了一眼萧琢,他低着头不看他,绷紧的背却微微放松了些,贺暄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语气难掩失落,“狸奴,你该多信我一些。”
“信你?”萧琢攥紧右手,“你让我如何信你?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萧琢。”贺暄看着他,神色平淡,“你不也没同我说么?”
萧琢一怔,他略显慌乱地咽了口口水,避开贺暄的目光,“什……什么?”
贺暄垂眸,朝门口说道,“让她进来吧。”
少顷,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琢抿着唇,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顿时被定住似的僵在了原地,两眼怔怔地盯着来人。明明准备好了千般万般的话,此时喉咙却不争气地梗住了,半分也说不出来。
萧幼慈看着瘦了许多,穿着这身织金云锦青色罩裙时,肩胛骨突兀地支棱着,像是在萧琢心里最软的地方扔了一颗石子,硌得生疼。好在她Jing神看着尚好,面色红润,也或是因着腮上打了胭脂的缘故,更显气色些。
萧幼慈见着萧琢的第一眼倒是松了口气,她这个宝贝弟弟自生来便是众星捧月般在宫中长大的,从未吃过什么苦,自国破以后,她每晚做梦都不敢想他会是如何的境遇,他这般冠绝的样貌,却又是被泼天的富贵娇养出的,一旦跌落泥潭……还好还好,萧幼慈捂住砰砰的心跳,这晋国的太子倒是没有骗她,至少衣食用度上是顶好的,只不过……
萧幼慈在萧琢眼尾的余红处顿了顿,他方才生气时的微愠还未散去,萧幼慈这些日子察言观色的本领被锻炼的大有长进,是以很快收回视线,笑着打圆场,“阿琢,这么久没见,阿姊一直担心你……”
萧幼慈顿了顿,她上前牵起萧琢蜷起的手,他手心里全是汗,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shi津津的,“我们还能这般说话,当真是老天爷眷顾了。”
“皇……阿姊……”萧琢眼眶通红,泪水洇shi了眼尾,随时便要滴落下来,下一瞬又被他胡乱一擦,眼尾处被揉的留下几道印痕,他再也忍不住,呜咽着抱住萧幼慈伸出的手,撒娇似的小声嘟哝,“我好想你……”
萧琢长高了不少,萧幼慈得稍微踮着脚才能轻拍他的后背,闻言笑着说,“好啦,这么大了,不能像小时候一般爱哭了。”
“哪有,我从不哭的。”萧琢破涕为笑,有些羞窘地别过头,吸了吸鼻子。
“好好好,阿琢最坚强了。”萧幼慈本想像从前一般揉揉他的头,方抬起手又作罢,只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道,“殿下还在呢。”
萧琢这才想起来边上还杵着一个贺暄,一时又是气恼他瞒着付湛川的事,一时又担心他追问萧幼慈,想到这里……他一声不响便将阿姊带来,想来早就知道这些日子他在南梁的一举一动,偏生还不说破,越想越懊恼,忍不住不Yin不阳地讽刺道,“殿下这般神通广大,左右我做什么也逃不过他的法眼,索性便让他瞧个痛快。”
贺暄不接话,只朝萧幼慈颔首道,“你姐弟二人叙话吧,孤便不打扰了。”说着,也不看萧琢一眼,转身推开门走了。
他们二人之间……萧幼慈垂眸,见萧琢仍看着门口,压下心头怪异之感,扯了扯他的袖子,“阿琢,阿琢?”
“啊?”萧琢陡然一惊,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怎……怎么了?”
“人都走了,别看了。”
“没,我没看。”萧琢清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阿姊,殿下怎么找到你的?”
“你上回寄信给我,第二日殿下便带人来了。”萧幼慈望着魂不守舍的萧琢,叹了口气,“阿琢,你告诉我,你同他之间……”
“我们……三言两语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