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过年,贺暄少见地穿了一件绯色的外衫,萧琢眯起眼睛看了看,评价道,“殿下下回多穿穿绯色,好看。”
贺暄低头扯了扯衣袖,故意逗他,“怎么?我穿别的便不好看了?”
“都好看,殿下穿什么都好看。”萧琢没想到他这般幼稚,伸手撑起身子坐起,一边醒盹一边随口敷衍道。
“狸奴倒是不……”
“什么?”萧琢没听清,贺暄却不再说了,他把萧琢外衫拿过来,催促他道,“外边天都黑了,厨房晚膳已经备好了,今儿大年夜,早些开席。”
没想到睡了一个下午,萧琢略生出些赧然,手上加快了速度,“知道啦,有什么好吃的?”
贺暄见他手忙脚乱地系扣子,十分自然地伸手帮忙,说道,“都是你爱吃的,特意做了好些蒸糕点心,一会儿仔细些别吃撑了。”
萧琢眼睛亮了亮,胡乱保证道,“不会的不会的。”贺暄替他披上裘衣,将手炉塞进他手里,一时难以将眼前这个毛茸茸软乎乎的狸奴同前几日行云流水地说着策论的萧琢联系在一起,不禁勾了勾唇。
“下雨了。”萧琢推开门,见廊下飘着雨丝,将种着的一排灌木的树叶都浆洗成深色,沉进溶溶夜色中。
贺暄撑开伞,顺势牵起萧琢的手捏在手心,“雨天路滑,小心些。”
“大年夜下雨,明年不会大旱了吧。”萧琢仰头,他伸手接住雨滴,喃喃道。
“不会,明年……”贺暄抬眸,乌黑的天空像是写意画里饱蘸了墨汁的弄弄一笔涂抹开去,“一定是风调雨顺的一年。”
“嗯!”萧琢将手伸展开,同贺暄十指紧扣,“一定会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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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奏章
饭厅里早已贴满了大红的福字,侍女们比平日少了些,剩下的忙碌地往返于厨房与饭厅之间,端进来一盘一盘热气腾腾的鱼rou鸡汤。
萧琢老远便闻见香味,跟着贺暄坐进主座,撑着手看着黄花梨木大桌被一点一点填满。
他想起去年过年,他初到晋国,几乎算得上是穷途末路,同紫菀和德清二人相依为命,半点不敢奢求以后的日子。也不知紫菀和德清现在如何……
“在想紫菀他们?”贺暄提着酒壶,斟满一杯递给他,问道。
萧琢点点头,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入口清冽,带些甜味,是南梁的三月春,父皇从前……最爱的酒。
“不用担心,前些日子京都传来消息,他们都挺好的,而且紫菀……怕是喜事将近了。”
萧琢仰头将杯中酒喝完,尚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碰了碰贺暄的手肘,“再给我倒一杯。”
“这酒后劲大,你少喝些。”贺暄说着,仍是给他满上了,“最后一杯。”
萧琢并不理他,他醉眼迷蒙地抬眸,轻飘飘地瞪了贺暄一眼,抢过他手里的酒壶晃了晃,“我就要喝,过年了还不许我多喝些,我高兴。”
“行行行,你喝。”贺暄拗不过,便也随他去了,“别只喝酒,吃点别的。”
萧琢酒量不大,逞强喝了半壶,便已得了八分醉意,软绵绵地靠着椅背,犹自伸手去够酒杯。贺暄斜睨了他一眼,攥住他不安分的手,微微用力,萧琢便被扯进他怀里,“好了好了,别再喝了,乖。”
“哦。”萧琢委屈地撇撇嘴,伸手环住贺暄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暄哥。”
“嗯。”
萧琢顿了顿,他稍稍仰起头,头顶翘起的头发刮着贺暄的下巴,隐隐有着细细密密的痒意。贺暄心猿意马间,听见怀里的小猫又唤了他一声,“暄哥。”
“嗯。”
萧琢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起的弧度格外好看,像是雨后初霁时天边的流虹。
“除夕能跟你一起过,我很欢喜。”
贺暄愣了一下,他眷恋地捏了捏萧琢的耳垂,半晌,很轻地嗯了一声,“我也是。”
怀里的人好像是睡着了,许久都没有声音,贺暄朝一旁的侍女招了招手,低声说,“撤下去吧,让厨房拿醒酒汤来。”
“唔,我睡着了吗?”萧琢揉了揉眼睛,带着黏糊的鼻音,一字一字之间像是拉了丝一般粘连着,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撒娇意味。
厨房的醒酒汤端上来了,萧琢皱着眉喝完,打了个哈欠。
“走吧,回房去。”贺暄理了理他身上的裘衣,推开门。
外头的雨停了,深夜的风带着寒意,将本生了五六分的睡意浇灭得一干二净。萧琢搓了搓手,仰头看着远处被烟花照的一明一灭的天隅,“放烟花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震耳的爆竹声,连同隐隐约约的犬吠,将冬日的静夜搅起一片热闹与生机。
萧琢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的烟花,贺暄微微侧过头,就能看见那些烟花在天际绽放后坠落的星尘簌簌落在他的眼里。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