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萧琢点点头,贺暄此时全身都仿佛没有骨头似的黏在他身上,他早已快支撑不住了,勉强等到菱香带上门,萧琢便忙不迭地将醉的不省人事的贺暄拖到床上,替他将领口的扣子解开,走到旁边的脸盆前面拧毛巾。
他刚将沾shi了的毛巾贴在贺暄额头上,贺暄便像是沙漠里渴水的旅人一般,顺着这丝沁凉寻过来,将醉的通红的脸凑到萧琢手里,醉意迷蒙地下意识轻轻蹭了蹭。
贺暄额前落了些碎发,此时搔着萧琢的掌心,一阵麻痒直从他的手一直爬到肩上,惹得萧琢猛地将手一缩。贺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抽手给吓住了,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睛,平日里锐利而Yin鸷的凤眼被酒蒸得朦朦胧胧,泛着潋滟的水光。他似乎懵了一会,半晌才慢吞吞地抬头,有些委屈地嘟哝了一句,“怎……怎么?母后也不要暄儿了?”
说着,他瞪着漆黑的眸子,仿佛这十几年的风霜刀剑都被酒给抹去了,萧琢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里头竟带着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天真,像是一眼就能望尽的春山。
卧房的窗户没有关,此时窗外的晚风悄悄吹起帷幔,空气中微微发散开草木葱茏的蓊郁气息,像是要把人心底的那点脆弱勾出来,摊开在此时澄明的月光下。萧琢鼻子一酸,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压着声音说:“不会的,不会不要你。”
“母后说话算数。”贺暄微微歪头,有些笨拙地笑。萧琢不忍心再与他对视,只得逃避似的别开眼睛,探身将被子给他盖上,回道:“嗯,算数。”
贺暄却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他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出神地凝视着萧琢刚刚坐着的位置,像是透过前边朦胧的月光,在看一个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外头又起风了,风吹起窗外栽的桂树,将桂树的枝叶拍打在窗棂上,沙沙的像是落雨声。
萧琢愣了愣,他看着贺暄呆了半晌,终究是落寞地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沙哑,轻的几乎像是梦呓,“好久都没有梦见母后了,好想你啊……”
萧琢这一晚都没有睡踏实,到了后半夜,外头突然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斜斜的夜风带着雨丝吹进来,无端生出一丝凄凉之意。萧琢之前睡了个囫囵觉,此时倒也不困,索性便翻身坐起,靠着床背,借着月光望着杏色的帐顶。
和着窗外细细的雨声,幽渺的思绪似乎也变成了飘飞的雨丝,廊下的长明灯在细雨斜风中微微的晃着,在石砖上投下冷寂的微光。母后……萧琢默默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如今的母后又在哪里呢?她的狸奴一切都好,母后也该安心了吧。身侧贺暄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和着这细雨,一呼一吸,一点一滴,像是织起了一个沉默的梦和温柔的茧,将萧琢包裹在这个沉沉的夜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两人一个宿醉的昏沉,一个眼下亦是青黑一片,便十分默契地在院里休养生息了一日,直到第三日早晨,才商量着要去跑马。
贺暄瞥见萧琢默不作声地扒拉着碗里的咸菜,他搁下筷子,开口道:“今天我带你去跑马场看看,如今虽不是狩猎期,不过我们只两人,老板应当还是允我们去猎场的。”
萧琢本来正心不在焉地搅着碗里的粥和咸菜,听贺暄这么一说,差点一口粥梗在喉咙里,对贺暄这个安排提出质疑:“上来就去猎场啊?我还没学会骑马呢……”
“很快的,我亲自教你,马上就能学会。”贺暄对此不以为意,他现身说法以自己举例道,“我当年学骑马的时候比你小得多,也不过学了几日便会了,放心。”
要论体力与胆量,他定是比不过贺暄的,不过如今他反抗无效,萧琢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刚吃完早饭,便被贺暄带着去了郊外的马场。
接待他们的人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蓄着一小撮胡须,肤色黝黑,身子看上去Jing壮结实,一看便是常年同风沙抗衡的汉子。贺暄称他为于叔,看上去跟他很是熟络,二人寒暄了一阵后,于叔便领着他们去了马厩里选马。贺暄走在他身边,低头跟他说:“你第一次骑,我让于叔给你选一匹年纪大的温顺点的马,你别紧张,学着跟它交流。”
贺暄在这儿是有自己养的马的,于叔在里头转了一圈,牵了一只个头较小的马,萧琢也不懂是什么品种,只听于叔介绍道:“听殿下说你还不会骑,我特意选了这儿最温顺的母马,叫阿兰,我们都训练过的,不会伤人,胆子放大些,别怕。”
晋国国土有大片广袤的平原,特别是西北边地处草原附近,平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很小便开始学骑马的,因此于叔鼓励人骑马的口气也颇像哄小孩似的,惹得萧琢有些不好意思。贺暄在一旁促狭地笑了一会,这才走过来赶人,“于叔,我来就好了,你去忙吧。”
说着贺暄很熟练地牵过缰绳,他手里拿着马梳,细心地给马梳理鬃毛和马背,一边梳一边给萧琢讲解道:“骑马之道,最重要的是要先和你的马交流。马是天生的造物,颇具灵性,是以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是你的战友,耐心和它沟通,学会听它说话,然后像和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