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厨房炖的鸡汤。”紫菀推开门,将手里的汤碗在桌边放下。萧琢正低头心不在焉地看着一本杂记,时不时在两行中间写点什么。
紫菀给他披了件衣服,余光扫过泛黄的纸页,踌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侯爷,你……跟太子殿下……”
“没……没有。”萧琢胡乱地翻了一页,满口否认。
紫菀抿了抿唇,“你书上写了好几个殿下的名……”
萧琢欲盖弥彰地啪一下把书合上,十分僵硬地岔开话题,“鸡汤呢,拿来我喝点。”紫菀蹙眉看着他好一会儿,并没有动,只低低地叹了口气,“侯爷,奴婢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总归……太子殿下位高权重,侯爷……别伤了自己。”
紫菀顾忌着他的颜面,并没有把话说的太白。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如今势比人弱,服个软,卖个巧远好过他现在这般。只是,只是……
萧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轻轻嗯了一声,“我明白,不会的。”
“今儿下午有人递了请帖来府上,奴婢搁在桌上了,侯爷看了么?”
萧琢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书中把请帖翻了出来,“高山王世子摆宴?请我去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萧琢顿了顿,把请帖收好,加了山参的鸡汤有些许苦意,他抿了一小口,微微皱眉道,“只是听说这人很是记仇,高山王如今又得皇上看重,也算有些实权,既然特意给府上送了请帖,若是不去也不好。”
“侯爷,奴婢多嘴一句,如今不比在南梁……”紫菀说了一半没有再说,这几日萧琢Jing神好了许多,看着已经与平日无异了,她便也稍稍放下心来,“侯爷早些安寝,莫要太劳累了。”
萧琢将鸡汤推远了,闷声道,“嗯,你把鸡汤端走吧,太苦了。”
高山王世子贺琏设宴在京华园,离萧琢府上不远。他下马车的时候,里头人尚未齐,只零星的几位散坐在庭院中,庭中树木都挂着绛红的彩绸,远远望去仿若红杏满墙,颇为热闹。
贺琏作为主人倒是已经在了,此时正在院中的池塘边,手里攥着一捧鱼食,同身边一华服女子聊天。
“哎,这不是南昏侯吗?”贺琏身边的女子着一鹅黄色的对襟小袄,粉白色的宫裙上绣着团簇的桃花,衬得她眉目清丽,身姿绰约。
萧琢暗暗叹气,只得停下脚步,挤出一个笑来,“正是,不知姑娘……”
“唤我灵栀就好。听说侯爷极善音律,灵栀前几日得了一南梁的琵琶谱,有几个音总是弹不出,今儿可算是有救了。”灵栀撒娇似的扯了扯贺琏的袖子,笑道,“表哥,你快帮我同他说说。”
贺琏拗她不过,面上似乎不怎么情愿地瞥了萧琢一眼,居高临下地说道,“如今尚未开席,南昏侯在这里,想必也没有认识的人吧?难得我表妹看得上你,那边就是乐室,你二人去吧。”
话里完全没有容萧琢拒绝的余地,萧琢咬牙顿了一瞬,僵硬地行了个礼,“既然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哎呀,我侍女把琵琶都带来了,我们就去旁边的座儿上就行,客人来的没这么快。”灵栀朝贺琏吐了吐舌头,转身往一旁的雅座上走去。
“你瞧,是不是这样弹?”灵栀抱着琵琶,柔弱无骨的身子若有似无地往萧琢身上靠了靠,眼角含笑,“侯爷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看看灵栀是不是弹错了?”
萧琢脸色白了白,鼻尖萦绕着女子身上浓郁的脂粉气,僵硬地往前挪了一小步,“这样能看见,姑娘弹的时候,手势可以稍稍……”
“萧琢!”一声炸雷似的怒吼突然在萧琢耳畔轰鸣,他心下一跳,只见贺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手一把将灵栀搂进怀中,恨恨地看着他,“好你个萧琢!我好心让灵栀来向你讨教琴艺,你却色胆包天,欲行不轨之事!”
萧琢愣愣地僵在原地,对发生的事一头雾水,干巴巴地否认道,“我没……”
“呜呜呜……夫君,方才,方才要不是你来的及时,奴家便已被这歹人轻薄了去!”刚才还语笑宴宴的灵栀突然变了脸色,小鸟依人地靠在贺琏怀里,已是哭的梨花带雨。
“啪!”
习武之人手劲大,贺琏这一掌仿佛裹挟着万顷罡风,萧琢只觉脑中嗡嗡的一阵蜂鸣,脸上像是有一千只烧焦的蚂蚁在爬,又痒又疼,嘴角已渗出了泛着苦味的血丝,他发懵地抬起手擦了擦,那血珠凝在他白皙的手指上,像是一颗暗色的玛瑙。
“殿下!”
贺暄一把推开前来拦他的侍卫,上前直直地一脚揣在贺琏胸口,旁边的众人像是看见什么阎罗转世一般,畏畏缩缩地往后退了两步,大气都不敢出地低下头去。
“没事了。”萧琢一怔,面前贺暄已经敛去眸中的煞气,背着人吐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都滚开。”
走在前面的贺暄像是一把斩尽芜杂的利刃,生生在黑暗里破开一道光来,萧琢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发光的影子里,像是跟着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