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师姐却没说治愈的第二步是什么,而景以柔就像是被卡在了治愈的第一步,她因为父母伤害自己的事情而愤怒着,抱怨着,虽然明墨白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这让她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把自己对父母的满腔怨恨发泄出去,可是当她激动地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实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心情却从一开始的欣慰变得越来越失落,她用众多的例子只想证明父母不爱她,可是当她真的从明墨白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这一观点的认同时,她却开始不开心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地一遍一遍地抱怨着,恶性循环地越抱怨就越不开心,越不开心就越想要抱怨,这就好像要把胃里的酸水吐掉,却没想到越往外吐就越多,总也没个完的样子。她只得用师姐去年教给她的办法告诉自己:我喜欢你,我会保护你。可是对去年的她很好用的办法,对现在的她却失效了,她越是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里就越是为自己愤愤不平,于是,她又试着念师姐最近教给她的咒语:你在乎什么,什么就是你的牢笼。念完之后,她就问自己:“你真的想要把自己关在这样的笼子里吗?”她当然不想待在这样的笼子里,于是便能稍稍释怀一下,可是对父母的怨恨就像是被强行按入水下的木头,不久便又浮出了水面,她因为不知该怎么办而恼火,脾气也变得有些暴躁。
时间很快来到了五月,丁香花一簇一簇枯萎在枝头,紫藤花快要凋零,紫槐开的正艳的五月初。
每个周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都是学生们最兴奋的时候,它就像是周六早晨的太阳一样可爱,星期五下午就只有正心课这一节课,上完了他们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正心课总是让人猜不透,就像从宁问冬老师的嘴里说出的话一样让人费解,可能是因为他是新老师还没有找到固定套路的原因吧?宁老师会不时地改变上课的形式。
五月八日的这节正心课,一上课,宁老师便发给他们每人一个漂亮的硬皮本子,他还在上面贴心地写了学生们的名字,字体和他的人一样的漂亮。
当同学们围着草地上的那个蚂蚁窝坐好以后,每个人手里拿个硬币本子,盯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然后不时地低头往本子上写点什么,看起来就像是写生,可是本子上没有图画,只有按照宁老师的要求,分成的三栏,分别是我观察到的事实、我此刻的情绪状态、我心里的想法。同学们要做的就是把每一个冒出脑海的东西逮住,然后记录下来。
因为蚂蚁很小的原因,大家不得不一个个丢下了蒲团凑到蚁窝跟前才能看清它们。景以柔还是第一次看见长翅膀的蚂蚁,它们比普通蚂蚁要大两三倍的样子,它们会费力地拖着大肚子爬上草尖,然后张开白色半透明的尖而长的翅膀尝试着飞上天,奇怪的是它们起飞的时候居然是倒着飞的,景以柔观察到,它升入空中居然没有扇动翅膀,要知道景以柔也是有翅膀的,她起飞的时候是要使劲扇动翅膀的,很快她就知道长翅膀的蚂蚁是利用风起飞的,它们站在草尖上等风来,然后顺着风升入空中。
紧接着,在同学们的指点下,景以柔看见了那只不一样的蚂蚁,它总是从草尖上跌下来,可是它却并不放弃,无论跌到了哪里,它都会爬起,然后朝离他最近的高地爬去,有时候是另一根草的草尖,有时候是高高凸起的泥块石头,经过几番折腾,它离巢xue越来越远了,它的同伴们都飞走了好几批了,它还在同学们的嘘声中重复跌倒爬起的动作。
同学们兴奋地讨论着这只蚂蚁,谁也没空搭理宁老师的笔记本。
终于,那只屡战屡败的蚂蚁成功地飞入空中,不见了踪影,同学们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家长,像是看见自家长不大的孩子背上了书包去幼儿园一样欣慰地奔走相告。
景以柔坐回到蒲团上,看着云尚飞正搂着花一万的脖子,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她心里空落落的,虽然她很少在云尚飞的面前抱怨父母,可是时间长了,次数多了,云尚飞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并且云尚飞越来越不喜欢和景以柔、明墨白待在一起了,在书院里,他总是和花一万凑在一起,回到师姐家,他就往王谢师兄家里跑。敏感的景以柔早就看出云尚飞的变化,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直到昨天傍晚,云尚飞兴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一问,说是去帮蓝婷做了点事。她和明墨白对视了一眼,询问是什么事?云尚飞却怎么也不肯说,然后抓起一本书便跑了。
她和明墨白一讨论,两个人都觉得应该把蓝婷的事情告诉云尚飞了,在他做出什么错事之前。
可要怎么说呢?景以柔突然觉得好失落,他们和云尚飞的关系什么时候到了这样的地步,
连说话都要再三掂量一下了?最终两人决定今天上完正心课后好好和云尚飞谈一谈。景以柔心里乱极了,千头万绪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萍,浮浮沉沉,让她无法平静。
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宁老师说:“类似于‘我觉得这里很美。’是你的想法,而不是你的情绪状态,你的情绪状态应该是在某种事件或者情境的影响下,在一定时间内所产生的某种情绪。比如高兴、伤心、生气、恐惧、厌恶……”宁老师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