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萸雅号“辟邪翁”,菊花又名“延寿客”,周彦学看着宴席桌子上满满当当红黄连片的翁客只觉得脑瓜子疼。
回去得好好问问鸿胪寺的人,是把山上的茱萸菊花都薅秃了么。
文武官员席位分列两侧,每当陛下一举杯群臣附和,再由身边侍者把杯子斟满。周彦学侧对面便是蔺昂,好笑地看着他趁侍者不注意把酒悄悄倒回酒壶里,实在推不过也只沾沾唇,一门心思都放在怎么不动声色避酒上。再看桌上的吃食,不喝酒的还没喝酒的吃的东西多。
“我酒力不佳,你不必再添了。”蔺昂眼瞅着侍者把他刚倒掉的杯子又满上了,忍不住开口道。谁料侍者悄声回道:“您尝尝这个,周侍郎特意嘱咐说是您喝惯的酒。”
蔺昂一愣,侧眼望去,周彦学捻着酒杯朝他举了举,于是犹疑地沾唇。
是水?
蔺昂带了点笑意看他,随即一饮而尽。
周彦学也含笑放下酒杯,眼光一掠,突然感到一束目光紧盯着自己,嘴角笑意慢慢收起来。
又是永王。
周彦学想起之前他在明月楼说重阳之后就回封地,心里一松,于是朝他微微点头示意。
散席后下山各自启程回京,蔺昂有心找他同行,转眼却见他在僻静处又被永王缠上了。
“彦学,明日我便要离京了,这一去大概要岁末才能回来,之前你说喜欢那边的砚台,到时我给你带好不好?”
“殿下一番好意,彦学心领,两年前该说的都已说明白了,事后殿下应允过我什么,想必不会忘吧。”
永王一听急着过来牵他衣袖。官服做得宽大,他虽然侧身把手闪到一边,袖子还是被风带起,被他紧紧扯住一角。
“殿下放手。”周彦学不欲跟他拉扯,怕引来更多视线,只低声说道。
“彦学,你先别走听我说,”永王快步转到他跟前,“你是天上仙,哪里看得上我这样的俗子,我不愿意强把你索来,所以两年前我才、我才做了错事,我不是要强逼于你,只是想有个机会亲近,哪怕、哪怕是给你做个佞侍也好!”
“殿下自重!”周彦学听他说得越来越不像话,眉头压下来叱道,“殿下乃先帝之子当今的永王,身份何其尊贵,平日不谨言慎行以身作则便罢,却言说做他人的娈侍,这话传出去,是想要下官的命么?”
“不、不是,我……”
“我知道殿下爱惜之心,可天道本就是Yin阳和合,殿下偏要行那逆天理乱lun常之事,不怕报应不爽?”
“我……”
“退一万步,抛却这些不说,便是寻常百姓,不管是分桃断袖还是金屋求凰,都讲求两厢合宜顺理成章,我早已言明对殿下无丝毫情意,如今又苦苦纠缠,敢问殿下,这不是在逼我?”
“我当然没有!我……”永王被他一番话说得头脑发懵,下意识反驳道,“我不是逼你,你之前说不议亲不近女色,可这两年你一直流连秦楼楚馆,难道我就比不上那些人?”
周彦学脸色铁青,用力把袖子拽出来,后退两步施了一礼,“我与殿下无话可说了,告辞!”
“彦学!”永王见他要走,快步上前伸开双臂就要搂抱他,突然胸腹一痛,整个人飞出五步外,摔在地上哀叫不迭。
“你怎么过来了?”周彦学回头见是蔺昂,眉头略展。
“走吧。”蔺昂也不看永王,只牵了周彦学就往外走。永王刚被下人扶起来,就看到两人牵着的手,疼痛之下胡乱道:“蔺昂!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样儿的武夫根本配不上他!”
蔺昂听了顿下脚步回头看他,面上无波无澜像是看着一块儿木头。他看了看旁边周彦学隐含愠怒的眉眼,冲永王淡淡回道:“我比你有自知之明。”
蔺昂牵着周彦学闷头走着,快到人前才松开手。其他官员的车马大多已启程了,一眼就看到周府的车驾和等候的戴荣。
“府上车在那边,你回去吧。”
周彦学看着他问道:“你今天回京么?”
“嗯。”
“好。”周彦学转身跟戴荣说,“你们将军有点累了,今天便坐我的车回去,劳烦戴将军帮忙将坐骑牵回去。”
“哦……”戴荣无言的看着蔺昂,点点头远去了。
今日因为路程不近,都换成了轻便舒适的小车厢,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面对面将将坐下。
“你今日伤了他,不知会被人怎么说道。”
“没事,我看过了,周遭的人都被他自己支远了。”
一时无话,只有车轱辘伴着驾车声在响。
“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
“……没有。”
周彦学看着蔺昂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心下叹道:真是个锯嘴葫芦。
“那好,我有话要问你。”
“你说。”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我说什么了?”起码得搞明白这木头为什么生气。
“我无意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