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谢你医生。”
“不用客气。”
病房中,住的病员是五花八门,有的是大人,有的是几岁的小孩,有的则是体力不支的老人。他们都在默默地喘息,都在默默地等待治疗,无论这结果是好是歹?其实,谁又能知道将来的事呢?
剑风他妈仰躺在病床上,两眼紧密地闭着。从医生的神情及语气里,她也能辨别个几分真相,是的,她的病会很难治。这病根是什么?她心中也是再清楚不过了,这还要回到三十多年前。
在她十八岁那年,正是国家经济困难时期,不仅是国家穷的滴油未有,普通的农民家庭就更不用说。
一大早,她积极主动地上山砍了些柴就背回了家,本想着吃点早饭后,就可以和同村的女孩一起出去玩了,而妈妈又说让她去压棉,家里的棉被、棉袄需要填点新棉绒。她就顺从的答应了,背着半袋不算沉的棉花心有埋怨的去了五里之外的一个村庄,是有专门压棉厂子的村庄。
到得压棉厂的地方,已经快接近中午了。她排着长队耐心地等着,无论是耐心与不耐心,都必须等,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完不成母亲交给的任务,恐怕回家吃饭也成个问题。
太阳偏过了正上方,向西边斜靠了不少,她才真正地等到了。棉花不多,也是她自己曾经一个桃一个桃地摘下来的,想想过去,那种辛酸之苦无法自控,上了个小学三年级就被迫退学了,干起大人的活,累的要死要活,也没人可怜、安慰一声。她上边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边一个妹妹,兄弟姐妹多,有她没她都是一个样,没有,倒是清闲,也不会在人间受诸多般的痛苦,有,还真当不如没有,没有父母的一点疼爱,连个玩艺都不如,让人无不心痒当痛。
她前面的那辆车终于开走了。她提着袋子向前挪了几步。压棉的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提起棉花就向机器里面猛倒,机器立即发出难听的嗡嗡声,似乎机器的助威也是显示对她的不屑不睬。压棉人倒的过快,棉花洒落出一小堆,落在了迅速转动的胶带下面,她瞪了那人一眼,弓腰便去捡。在这时,千钧一发之时刻,厄运出现了,两个长辫中的一个搭上了皮胶带,头发辫子瞬间滚进了机器里面去了。她还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正视一下周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眨眼就昏晕在了当场。
排队的人轰的一下围了过来,压棉人紧张地关上了机器,胶带啪叽几声,不动了,无息的叹息也没了。
“出人命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看到仰躺着的人头发去了一半,满头满脸尽是鲜血淋漓,拼命地叫了起来,“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大家围成一团,紧张的气氛吓人。
她昏了过去,在有点知觉的时候,只感到身体一颠一颠的,犹如在山上挡秋千一样,来回摆动。她挣扎了一下,浑身无力,嘴里呻yin着:“棉花……棉……花……”声音太小,谁也听不清,就是听到了,也不会有人去理会,现在最为重要的是送往医院。
核桃园医院给她止住了血之后,立即叫了辆快车,把她送往了嘉祥县人民医院。一要补血,二要动手术,这在小医院是做不成的。
母女二人住进了像大杂院似的病房,连个床铺也没有了,只好在地下铺了个凉席,当个床了。平常,没给女儿多少温暖的母亲,现在泪流满面,心痛的很。
家里的高粱、小麦、玉米全都换成了看病的票,但仅能够治疗一下头皮,动手术根本不可能,连人都快要挨饿了。就这样,在县城住了个一个多月,体质恢复了几成,就回家养了。
就是这样,一半头皮没了,永远不会长头发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那么年轻的姑娘,就这样没了健康完美的头发,让人痛惜,让人垂叹。
时过境迁,有了两个儿子,儿子也快长大了,而这头上偏偏出了毛病,“为什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这个时候出呢?”问谁呢?老天能回答吗?
她想着想着,泪花打shi了脸颊。这一切谁能预料呢?人间祸福本来就难预料!
巨野永封湖依旧是耀眼光芒,那“天和亭”暗处的几行小字平添了几分苍茫之感。
“此地相会必有期,年年朝朝是今时。
它乡奔走徒留念,惟有此亭最相思。”
这四句话是临时的告别,还是永生永世的尾声;是临时的安慰,还是永生永世的留念。无人可知,岁月的歌声不能将它泯灭,时间的流水不能将它抹去,人的内心更不会让它变成追忆,而是要变成现实。为了这个期待,为了这几句话,为了这一天,齐雯雯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六月十七日这天一大早,齐雯雯乘坐菏泽发往巨野的最早一班车,急切地来到了永封湖。
她怀着殷切的希望,希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剑平,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她踏着木板桥,飞快地窜了过去,苗条的身姿在湖水上方就这么灵气一闪,就上岸了。她张开双目,失望的眼神凝固了。“天和亭”里哪里有人在?空荡荡无人影。她的心寒透了。在天和亭周边环看了一下,也是没有他的踪影,心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