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父亲挂念了,素雪很好。”菱唇勾出一抹艳艳的笑,是要证明她仍然好好的活在他的眼前。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下吧。”被她这乍现的一笑怔住,他似乎自她这分明是强撑的Jing神里看到一些震慑心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支撑着她早该死去的的病体直到今日?仇恨?似乎不像。他阅人无数,却始终难以看透她一双眼。
“是。”她再次福身,直至他离开绣楼。
直到亲眼看见他走远,她才松懈下身心。力气全失的她如离了线的布偶一下子跌坐在地,难以抑制的寒意刹时尽数上涌至胸肺。以帕掩唇,咳出的是殷红殷红的血……
轻按胸口唯一透着一丝暖意的暖玉,她的唇角显出一分安慰幸福的苦笑。
剑修啊,你要快些才好———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姑娘?”扶她至榻上躺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病恹恹的女子真是那个在夭华亭中为他们煮酒,在荷心亭中和他们谈笑的素雪吗?
“圣上?!”素雪意外的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是剑修让他来的?
“看来我当日不该听姑娘的话,”早知带她出来会让她憔悴至此,他说什么也不会听她的。“现在我送你回雪园去……”
“剑修可是责怪您了?”她毫不在意的浅笑,似乎并不为自己现在的处境忧虑。
“没有。”若是怪他了,他倒也自在些。“他说等风离把药制好就来接你回去。”
“那我等他。”她会等,尽自己全力的等他来接她回雪园那一天。
“可是……”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又还能等多久呢?
“圣上可是已经让‘他们’知道密函的事了?”撇开自己的问题不谈,她反而问起恒。
“是。”他钦佩的看着眼前满面病容的她,在自己如此不利的境地里,她仍能想到大局。反观满朝上下,又有多少食君之禄却不为君担忧的臣子?将这一声感慨咽下,他接着答出她的疑问:“我只是打了一个必赢的赌。”
“圣上赌的可是陈副使大人?”赌上这个人是不无道理的,只是可怜了这个本是本分忠君的臣子,在不明不白之下就成了这场争斗的棋子和筹码,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连身家性命都赔了进去。
“没错。姑娘已经预料到了?”她的这份才智早在他批阅她第一份奏折时就肯定了,若事情不是今天这个样子,她和剑修定能成为他最为得力的助手。
“素雪明白了。若有可能,素雪定当助您一臂之力。”既然明白了他的想法,那事情就明朗得多了。
“不——”脱口而出的制止,但想到那只碎在剑修指掌间的玉杯,想到她为大局走至今日的险境,他还是不禁点了点头。“那姑娘凡事小心。”
“我会的。”自衣领中抽出那块暖玉解下,“告诉剑修,我还在等他。”
接过她带着微微体温的玉,仔细的收进了袖中。“姑娘保重。”转眼已不见了人影——
——
一个必赢的赌么?呵,我会让这个赌赢的更稳些。
举首望着自Yin霾夜色中露脸的皎洁,月辉映得她的面庞更加苍白,但唇角那抹笑意仍然明艳非凡。
弄夜色,空余满地梨花雪————
第十二章 长安道(一)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满长安道——
雪园里没有雪,却尽是雪的影子。素雪啊,你不知道雪园里还有一片梨花吧。这里……连我自己都是不常来呢,面对它们,仿佛面对着一片永远不会停的雪。
握着仅存的一只玉杯,陈年的雪酿散发着浓烈的醇香,但他明白即使是陈酿,一饮而尽也难以求得一醉。
“若真心想醉,又何必骗自己似的总喝雪酿呢?”他不是比谁都明白那不可能醉吗?
“我不想醉,”他放下杯子,看着此时此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上朝吗?有大事?”
无奈的看着折磨着自己的他,“素雪让我告诉你,她还在等你。”自袖中将那块暖玉放至他手心,想说她不太好,想说他该去看看她,想说该去把她接回来。但看着他隐忍的伤痛,不禁欲言又止。
把玉小心的收进怀中,他闭上眼深深一吸。“去做你该做的事,”蓦的睁眼看向恒的眼,无比认真的说,“越快越好!”
“那是自然。”极快的闪身,只余满目不曾停歇的梨花雪。
重新为自己酌满一杯,杯中景色在天色不很分明的清晨显得很是鬼魅。不是不想醉啊,只是醉了仍然思念你,醒来会更加想念你。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反复折腾呢?
景妃宫
手中的信纸抖落,她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兄长果真是如此糊涂啊!你当真以为你一己抗下所有罪名就真可以保下你那位‘恩师’了?枉你在朝为官这么些年,难道你没能看出圣上要争的,你那位‘恩师’要保的究竟是什么吗?
是权势,实实在在的权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