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兰耸了耸肩:“我没想到,”
夏丹点头:“我也没想到。”
然后她们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士卒推了一下夏丹,像是催促她有话快说,说完便要将她押走。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走着瞧。”
夏丹的语调轻蔑,绾兰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们分别转过头去,然后错身离开。
绾兰在夏丹那一瞬间投来的眼神中,看到一段惊心动魄的岁月。那些时光是她在姑苏城中经历的日子,虽然短暂地消逝,可那些时日却充斥着刀光剑影,如同星星一样闪着光,但那光过于寒冷和孤高,因此总是洒落下星星点点的孤寂。
这个曾经叫嚣着,颐指气使的女人如今再度落魄。她的头发凌乱,被军士押着手,微微弓着背,从她身边走过,但她微笑着,高傲地抬起下颚,就像一只不愿被关在笼中的孔雀。
夙鸣走出宫殿,他看到姑苏城中一片狼藉,两侧的柳树和花丛都被砍倒,灌木连根拔起,压在路中间;一些兵刃在墙上和地上刮擦出惨白的痕迹,或沾有星星点点的血,干枯暴晒之后变成深紫色,远看像一朵朵用染料沾染上去的花朵。
夙鸣在满目疮痍之中慢慢往回走,他回到家中推开门,门内还是一片无人打扰的清净地,里面的花草郁郁葱葱,竹林茂密地生长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既然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他现在可以自由地去北方找人了。
第73章 跑路
又航行了一月有余之后,凫休的航船终于抵达了封丘黄池。
凫休换上一件全新的,绣着金边的衣袍。为了展现自己的风采,他蓄起胡须,嘴角和脸庞一起向上微微扬起,露出那种亲切友善的微笑,仿佛一个善于交际的使臣,挨个与前来的诸侯君王问好。
凫休竭力想表现出自己仁德宽厚的一面,但他用力过猛,让他显露出一种故意讨好别人又油滑的姿态。
他总是过于热情,坐在席上眼睛四处漂移,打量着谁需要帮助立即伸出援手,导致站在身后服侍的下人无事可做;他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故意要让别人夸赞的的关键词,比如仅有多少兵马就克敌,比如仅花了多少时日就修建好了运河,但当别人奉承他时,他却又非常不配合地皱眉,轻描淡写地否定道,这些事又何必拿出来说。
他击退齐军的事前段时间已经在中原传开,其他各国对他已心存忌惮,如果他愿意少说两句,或者是不那么急于树立仁德之君的形象,那么或许会赢得更加容易。
但几天下来,所有人都觉得凫休虚伪,一个刚打完回来齐国就直奔黄池来的人,野心俱写在脸上,还在说什么仁德宽厚,当其他人傻子呢?
承认凫休是个有功勋的君主,与承认他作中原霸主是两回事。霸主并非是一个靠实力就能赢得的名号——与各诸侯国的联系是否紧密而平衡、是否能维系调节彼此的关系、以及是否足够服人心,都在考量的范围内。否则中原战事起起落落,也不见大家轮流来当这个霸主。
周琰躺在那里昏睡了三天,现在他无所事事,动也动不了,已经无聊到开始对着天花板数羊。
他的伤好得越来越慢,腹部被柳韫刺伤的地方疼得他Jing神溃散,一刀一刀地锉开他的骨头。
但很快,有人来敲门,敲门声急促:“大王找你去一趟。”
周琰费了半天力气才爬起来,穿上衣服到凫休那里去。
凫休在一处隐蔽的亭子见到周琰,他脸色煞白,猛地上前抓住周琰的手臂,周琰疼得轻轻哼了一声。
凫休毫无知觉地抓着周琰的手臂不放,他双目暴突着,颤抖着,压低声音说:“有人来信,姑苏被元久攻占了,太子被杀了。”
周琰看到血从自己衣服里渗出来,他身上的伤被凫休碰到,伤口撕裂,慢慢地钻进凫休的指缝和掌心。凫休手上沾着血,看起来惊慌失措,都是被人陷害,好似他从头至尾、完完全全是一个无辜的人。
周琰低头发问:“大王,现在要怎么做?”
凫休低声怒骂:“你问我,我怎么……怎么知道!”
周琰轻声说:“那我们就回去吧,即刻回程。”
“不,不行。”
凫休将手缓缓放下,他的脸色发青,双腿打颤,但他挺直了胸,将手撑在亭中的柱子上,用一种自我安慰的口吻说。
“等,等我成为中原霸主,我再联合其他几国,共……共同出兵攻打回去。”凫休语无lun次地说,“是,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父王的话,不该不听他们的劝。”
周琰在他背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你现在后悔了吗?大王,后悔没有成为先王那样的人?
不要后悔,你已经超越了他。
你的父亲不会走到这里,不会与诸侯在此谈笑风生。你已经超越了他,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垃圾。
你已经葬送他所创造和征服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
凫休突然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