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见窦杳,他都是打扮得很得体讲究,最初的短暂接触下,更是只有礼貌的距离感。而现在他只是穿着这个年纪的青年那些最常见的衣服,头发更长些,有几绺乖顺地搭在眉毛上,中和了那种斜飞入鬓的凌厉感,眸子又黑又亮。
他看起来,就是内敛又不好接近的高中生阿绪。
穆致知看着这样的窦杳,心跳中有一种迟疑的亲近。
他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开玩笑说:“还是算了吧,等会儿没达到怀袖的要求,她能念叨死我。”
窦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与穆致知沿着不知名的街路随意地走着,将许多场景的细节与剧本对应着,不禁感慨道:“小穆导演真厉害,她写的本子真好,就像她在这里经历过一样。”
“其实也可以这么说,毕竟岭县和这里很相似啊,”穆致知轻轻笑着叹了口气,“我们爸妈都走得很早,怀袖跟着我,经历了很多事,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她写人,无论镜头多少,总是很真实。”
窦杳脚步一顿,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可走了几步后,还是情不自禁地抬手揽了一下穆致知的肩膀。
这段时间穆致知应怀袖剧本上的要求,已经强行掉了十来斤。他本来就不胖,窦杳这么一搂,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往怀里带。
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无声安慰,几秒后窦杳就松开了。
穆致知并没有说话,看表情也不像是很在意的样子。掌心触感犹存,在窦杳心海中泛起心悸又心酸的浅浪。
尽管早从岭县回来后,窦杳就隐约有了自己的猜测,直到此时,才在穆致知一句淡淡的闲谈中被证实了。
难怪他只说了妹妹,说了好友,却不提父母。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到居民楼下时,窦杳突然停下了脚步。穆致知咳亮声控灯,往楼梯上走了几阶,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动,转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窦杳依旧站在单元门前,逆着光冲他挥下手,对穆致知说:“你先走,前辈,我过一会儿再上来。”
一句“去做什么”已经到了唇边,但穆致知还是没有问出来,他朝窦杳点点头,便自己上楼去了。
他背对着窦杳,听铁门外的脚步声很快走开了。穆致知忽然有些迈不动步子,就这样愣在原地,等亮橘的声控灯熄灭,才如梦初醒地就着楼道外漏进的一些光,慢慢地往上走。
他没身份去过问窦杳的去向,哪怕窦杳一直在不自觉地掩饰,但穆致知依旧在那过界的关注与含情的目光中,有点无奈地明白,窦杳是喜欢上自己了。
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不愿意去问了。
这样的喜欢很难定义,穆致知也曾被好些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他也曾这样游刃有余地回望过。但这样的念头一扯到窦杳,穆致知安静地思考了很久,总觉得窦杳是不同的。
真奇怪,穆致知想,明明他的目光是这样单纯,但偏偏是这种单纯,在穆致知心里投映出的却是一道复杂而邈远的迷失感。
而他恰恰厌恶这种迷失的感觉。穆致知从不愿意丧失主动权,不愿意让时间去定夺自己好奇而不舍的感情,无论这份感情深浅,是属于他自己还是属于别的谁。
同理,他也不介意由自己先走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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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杳出门前忘了拿钥匙,在穆致知替他开门前,他将手里的纸袋往背后一藏,又在穆致知含笑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幼稚,讪讪地拿出来了。
老城区一到晚上,总是很安静,再加上他们都不是爱闹的人,一般在这个点,他们不是坐在客厅里聊天,就是各自道别后回房了。
穆致知倒是很自觉地坐在了桌边,窦杳在他揶揄的目光中将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两个盖上的小号纸杯和一盒饺子。
“店里已经开始准备明天的食材了,我……我去帮了会儿忙,拿了些夜宵,”窦杳被他看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他们煮了两种茶,清茶和甜茶,都很好喝,我不知道你喜欢哪样,就都带了。”
窦杳又将餐盒打开,里面是连汤带水的藕粉圆:“这个也很好吃的,我注意了,没有做很多糖,不会胖的……你真的瘦了好多。”
最后一句话咬字很轻,更像是一句不忿又轻微的叹息。桌子挺小,窦杳将出门前摊在沙发上的剧本收到一边,自己坐在了穆致知的身旁。
“尝尝看吗?”他有些忐忑地提议道。
穆致知伸手舀了一个粉圆,嚼着咽了下去。窦杳偏过头面向他,有些意外地发现穆致知脸上的表情不是原先似笑非笑的调侃,更像是一种踌躇的困惑。
“不好吃吗?”窦杳说,“其实这个我还没有学得很熟。”
穆致知重新舀上一个,勺子却停在了桂花糖水中。他垂着眼,扯出了一个笑容。不知为何,窦杳在某一瞬间觉得,穆致知像是在那个笑容中,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小杳,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穆致知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