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yin的工作室租用了申沪某座商业大楼其中的一层。窦杳原本以为穆致知只是带他去大楼中随便哪家餐厅吃饭,没想到进电梯后穆致知顺手按了负二楼,落在了地下停车场。
穆致知带着他七拐八拐地找到了一辆有些旧的雪佛兰,朝副驾那侧车门扬了扬下巴,冲窦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什么都没解释,窦杳也没有心思问,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穆致知开车时很专心,两人几乎是一路无话。近一小时车程后,雪佛兰停在了一栋很高的大楼前,穆致知打开车窗刷卡缴费,栏杆缓缓升起,汽车重新发动,驶进了停车场。
窦杳已经有些饿过头了,兴致缺缺地跟着穆致知在空气混浊的停车场里穿行着。方才一坐在穆致知的身边,他就闻到了穆致知衣领上缭绕着的烟味。
握上方向盘的前一刻,穆致知还伸手在车门侧目的凹槽里摸了一支烟,刚咬在嘴里,像是顾忌窦杳在身边,又放在了一边。
窦杳并不讨厌这种味道,只是对这样的穆致知感到新奇。
就像《秋以为期》中的宣长歌长大了、成熟了,而和煦的眉眼中,依稀留存着轻佻叛逆的影子,杂糅成一股别样的风情。
他不知道面对自己刚才的失态,穆致知会想些什么。只知道穆致知选择用一路的漫长沉默,让窦杳独自消化。
穆致知带窦杳来的是一家楼层很高的西餐厅,他像是这家店的常客,熟门熟路地选了靠窗的位置,笑着示意服务生将电子菜单摆在窦杳面前,说:“点吧。”
窦杳却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穆致知也不和他推拒,又将菜单转个弯拿到了面前,一边划着屏幕,一边问:“有忌口吗?”
窦杳摇了摇头,于是穆致知点了两份黑椒意面,又随手要了些甜点。
等服务员离开了,他才朝窦杳凑进了些,和他说了句悄悄话:“其实这里的东西不怎么好吃,随便点什么都一样。”
“……”窦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抬起头,见穆致知已经退了回去,手肘微挨桌沿,撑着下巴,目光柔和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窦杳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栋大楼毗邻浦江。大半个申沪此时此刻尽收眼底,浩渺的江水把钢铁森林柔柔分割,连同城市永远不知疲倦熙熙攘攘的道路一起,各有各的川流不息。
“小时候,我和林yin一起看电影,”穆致知忽然开口,眼眸渺远而沉静,“那个角色和宣长歌有点像。有一个我印象深刻的镜头,主人公在天蒙蒙亮的大城市中醒来,从窗户外俯瞰烟灰蓝的天幕下,城市涌动的车辆。”
“他觉得累,觉得很愁。可那个时候我看着他,却很向往这种……有机会在大城市中拼搏的生活。”
穆致知又将视线转了回来,自然地弯了弯眼角,半开玩笑地说:“现在想想,挺虚荣的吧。”
窦杳听得一愣,紧接着心中浮现起一种挺复杂的情绪,偏偏又像此时此刻的江面上笼着的、雾茫茫的微光一般,令他看不真切。
穆致知本意也不是想要窦杳的答复。他刚想随便说点别的什么将话题带过去,却听见窦杳猝然开口:“刚才我手机上那张照片……是我妈妈的儿子。”
这个说法挺滑稽的,但穆致知神色如常地看着窦杳,听窦杳用轻低却清晰的嗓音说:“我爸妈,分开得挺早的,很快又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窦杳顿了顿,并不是接下来的话难以启齿,而是他意外地发现,自己在穆致知的平和的注视中说这些话,竟有一阵遥远的、翻天覆地的委屈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实际上,在他的年少时光中,时常有这种这颗心都被苦水泡涨了的痛感,轻轻一拧,都能裂出酸涩的汁ye。
可这也仅仅存在少时岁月,自从窦杳开始迟缓地接受这一切后,便很少有这种满心的空旷感了。
是因为今天姜雨梨的一张照片,勾起了他久违的一腔心愁吗?
窦杳只得咽了咽嗓子,克制着声音中流露的怨怼,最后说了一句:“我……有时候也会觉得我是一个多余的人吧。”
穆致知没有很快给出回应,眼眸半垂,似在思索着什么。服务生推着餐车将他们点的午餐一个个地摆上了桌,又麻利地离开了。两人之间又恢复了安静。
窦杳低头,用叉子尝了一口意面,细细地咀嚼着,心想穆致知没有逗他,果然味道很一般。
他在这片无言之中,又是失意又是庆幸。
为穆致知的一言不发而失意,可如果穆致知说些,你还有粉丝还有朋友何必如此之类的话,那还不如就这样彼此沉默着。
就在窦杳几乎是要后悔刚才的多此一举时,穆致知将叉子轻轻搁在了瓷盘边,目光重新落回了窦杳的眼中。
“小杳,你不用这么紧张,”他语速低缓,似是安抚,“我理解的。其实在怀袖结婚之后,我也经常有一种,我被抛弃了的感觉。不、这种感觉其实在怀袖大学时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