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争目光沉沉。
“……六七八号,三天都有,还有上个月末。”在之前没见过段争,但本能害怕被他逼问,小菜头痛恨自己势单力薄。将自己所知道和发现的情况逐一交代了,他瞟了瞟黄铭鸿,又叫他不善的眼神吓退,声音也低下去:“现在能把我的钱给我了吧。”
“可以。”段争说。他重新打开钱包,抽出一张,两张,三张,四张——六张纸币递给小菜头。不顾黄铭鸿握拳叫屈,段争看着面前男孩那双挤满了或是惊喜或是惶恐的眼睛,告诉他:“你不会出事,没有人会伤害你。我保证。”
“以后问你什麽你就照实回答,年纪不大,心眼这麽多,你认识我这麽久,我难不成还是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人?”黄铭鸿惦记着段争多抽走的三张纸币,但看小菜头表情防备,自知该是要不回来了,于是废话加倍的多,直唠叨得小菜头耳朵生茧,面上还带些志气不被看好的沮丧。
“你好烦啊,我走了。”黄铭鸿的一堆忠告也不知道他听进多少,瘦瘦小小的身影转头出去了,又忽然被喊住。小菜头转过头迷惘反问,不大确定段争刚才那声是否真在问自己:“你问我啊?问我怎麽进去的?”
“一点好奇,想知道你用了什麽理由。”段争道。
“装傻啰,说我妹妹是哑巴,走丢了,我去找她,”仿佛才意识到借口拙劣似的,小男孩窘迫地摸了摸头发,“他们也没怀疑我。”
“你真有妹妹?”
“有,不过她不是哑巴。”
“你一个人养活她?”
黄铭鸿插嘴:“哥,他们一群小孩儿都是社会福利院的,他经常偷跑出来揽些私活,也是为了赚点小钱。”
小菜头却执拗:“我可以养活我妹妹。”
“你有什麽本事,书没念多少,小身板又干不了体力活,以后能有什麽出路?”黄铭鸿讥嘲。
“少瞧不起人呢,”小菜头恼火,攥紧裤兜里的钱冲黄铭鸿狠狠瞪了两眼,挪到一边的段争脸上,他又欺软怕硬地正了正脸色,“反正你们有活就找我,我什麽都能干。”
“你是想自己活命,还是为了你妹妹?”段争问。
“都一样。只要我有的活命,我妹妹就有的活,”小菜头振振有词,“我能照顾好她,不需要谁来可怜我们。”
说完他踩着鞋底脱脚的旧布鞋下楼去了,楼道间乒铃乓啷地响。后来出了楼,走远了一些,小菜头回头看,那幢仿佛摇摇欲坠的危楼上还有道身影立着。他看不清楚,但心里知道是那个今天和黄铭鸿一道出现的人。
记着他先前对自己的“逼供”,小菜头愤愤然的,冲那儿哼了好大一声,同时加快步子跑远了。
小菜头的情报不说真假,好歹是给段争一个新的方向继续搜查。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往西南海湾的水厂排查的事他不好亲自上手,黄铭鸿忙活半天,两人傍晚才碰上面。段争没抱希望短时间内能有多少的进展,因此对黄铭鸿的无功而返表示是意料之中。
夜间,兄弟俩回到别墅。按照往常,这点时间钟澍成不是在外未归,就是择别处睡了,倒是难得一个人坐在正厅的沙发前喝酒。见他俩回来,他还挥手邀他们过去,黄铭鸿趁机溜号,段争没逃成,看钟澍成酡着张脸给倒酒,也不计较量,猛的一下装得满当当,酒ye溢了满桌,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人醉了。
钟澍成这人挺好玩,表面上他放浪傲慢,看谁都不用正眼,怎麽说都得是个狠角色。实际上他喝酒是因为常年失眠,还喝半杯就倒,一倒就雷打不动。可段争没想过他还会发酒疯。
被扯住衣角的时候,段争咚的一声放下杯子,捏住钟澍成手肘的麻筋迫使他哀叫两声松了手,也打断他一段长长的自我剖白。
“你可以睡了。”段争作势起身。
钟澍成高抬着两条胳膊,像要拽住他:“你说蒋世群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他当初要跟姓晏的签合同了,我有没有劝过他?我说什麽,我说不管是姓晏的,还是程东阳,都是一丘之貉,一个窝里的豺狼虎豹。他们都惦记着他手里的半个津市呢,表面上说的好听,‘求和’、‘要合作’,说得明白,不就是看他老了,没用了,说不定哪天走个台阶就能仰面朝天给摔死了——”
说着,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古怪的笑,思维又跳脱,说话重点不明,或许真的只是酒后趁醉发泄:“……他女人昨天从房子里爬出来,被记者给拍了,他怎麽做,他直接把那个记者淹死在湖里。那麽大一个湖,种着荷花呢,不过都谢了——我白天去看啊,那记者的人头就扎在根里,拔出来,哗——全是淤泥。”
他又说:“……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耍的把戏,蒋世群和程东阳真不知道麽?前天上午,程东阳特意约了喝茶,就是为了你的事。你搞黄了他所有的夜总会,查封三个月——你倒是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扎,就要了他的命根子。”
段争站着,抬脚踢开钟澍成把他右脚当作酒罐子而乱摸的手。
钟澍成仍旧呵呵地笑:“现在好了,老头子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