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这之后的事情等她情绪稳定了再说。
而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隐藏在Yin影角落里的沈延,他一直默默关注着段喻之以及梅凝的情况,接听到电话赶来医院时,却早已发现傅寻在梅凝的门外等候着。
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沈延垂下头,神色痛苦而又挣扎,“还是晚了…”他独自喃喃道:“晚了…”
段喻之自始至终喜欢的人是傅寻,只是她自己不知道不认同而已,从头到尾只有他才是孤身一人。
沈延目送着两人离开,独字一人落寞地坐上返程的车,途中天上落雨,雨水打shi了他的头发,看起来狼狈不堪。
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猫。
楼下的花店老板赶紧招呼人进来避雨,店老板是个热心肠的阿姨,平日里十分照顾他,瞧见他的模样不由得讶然道:“小沈啊,怎么了这是?”
沈延摇摇头,没多说话,有水痕从他脸侧滑落下来,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他的声线不稳,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罗姨,帮我包束花吧。”
“好嘞,想要什么花呀?”
沈延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一只玫瑰,还有一捧七彩满天星。”
玫瑰是我对你最后的告白,而七彩满天星是我愿你有一个五光十色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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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那天Yin云密布,天上下起了小雨,前来送葬的人都打着黑伞,在墓园里显得更加Yin暗,平白增添了愁绪。
段喻之站在最前面,身侧是一袭黑衣的傅寻,人群来来往往,打过招呼安慰几句后便都离开了。
宋雅璇与贺宜彩站在另一边,她们正想上前和段喻之说几句时,傅寻先抢先一步了。
宋雅璇捏着伞柄叹口气,拉着贺宜彩往反方向走,“走吧,小喻现在有傅寻陪着,等晚上了,我们仨一块儿喝酒。”
贺宜彩迟疑几秒,又看那边气氛低压,只得先行离开。
“你知道吗,”段喻之说,傅寻转过头来,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火藏烧完的那个骨灰并不都是粉末,有的是大块儿的骨头,火葬师需要用小锤子把骨头敲碎,然后才能装进骨灰盒里。”
段喻之因为之前的大哭,嗓子哑了好几天,现如今开口说话也带着嘶哑感,像是被沙粒磨擦过的玻璃瓶。
在傅寻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紧接着她低声继续道:“我把骨灰盒捧在手里,才发觉是那么的轻。”
她哽咽几声,狼狈地用手背抹掉滑下的泪,“我以前…以前从来不知道她那么轻,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掀倒,而我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够拿稳。”
傅寻捏捏她的手指,轻声道:“我爷爷死的时候我才八岁,那个时候我还太小,不懂得什么是生死离别,我只知道他似乎去了很远的地方。”
“妈妈说,人死了之后,会化成宇宙尘埃,偶尔漂泊在外太空,偶尔潜伏在大气层,看尽世间一切从无到有,而后再返回到家人身边,把最亮的光带到他最思念的人身边。”
“那你见过吗?那个光。”
“见过。”傅寻说:“在爷爷去世的第八天,我透过窗户看到了一道又一道的彩虹,时间持续了很久,彩虹延伸着一直到我床头,就好像是在对我亲吻告别,我猜你见到过这幅画面,家里客厅上挂的画就是这个。”
段喻之回想了一下,原来那幅画是出自傅寻之手,她还以为是从什么拍卖会拍来的。
雨水铺满了地面,shi润了鞋底。
她愣着神看墓碑上面雕刻的梅凝两个字,以及旁边另一座段绍的墓碑,这两座墓碑如同两把淬了火的铁锤,在她心尖上脑海中反复捶打,似乎不凿出个洞就誓不罢休。
她突然想到了过去一切都还未发生时,梅凝总爱抱着年幼的自己坐在阳光甚好的阳台上,她一手执着颜料盘,另一手执着画笔,在洁白的画纸上画出各种事物。
有时是阳台上的向日葵,有时是路过的飞鸟,也有时是段喻之甜美的容颜,往往这时段绍会突然冒出来,把脑袋搁在画架上,笑着和她说:“给我也画一张,记得要把我画帅气点。”
梅凝正专注着,突然被这么吓一跳,蓝颜料在画纸一侧突兀地点出一个痕迹,她嗔怨地看一眼笑嘻嘻的段绍,鬼机灵一上头,就拿着红颜料抹在他的鼻子和嘴角上,画了个滑稽的小丑妆。
段绍装作躲的样子,把一旁无辜观战的段喻之也卷进来,最后的结果就是父女俩顶着两个大花脸横空出世。
而她对于画画的兴趣和热爱,就是从这一个个午后蔓延开来的…
然后她又想起全家去海边玩的时候,一起堆着沙包,捉螃蟹,在浓郁的夜色里放声歌唱。
还有在段绍犯病时,是梅凝用瘦弱的身躯护着自己,等他清醒后,看着家里的一片狼藉,懊悔又愤怒地扇着自己巴掌,他绝望地撞墙,在白白的墙壁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血印。
段绍临死前紧紧抓着她的手,嘱咐她要好好学习,遗憾的说爸爸